易欢冷笑:“别忘了,骆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没有动你。”
奚宇瞥了一眼易欢,像是看到一场笑话,戏谑道:“若是没了你,骆寒动了手,我也能接着。”
易欢咬唇,不想在这里兜圈子,想了想还是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些条件,只要你把东西给我。”
奚宇回头打量她,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眼神犀利的打在易欢身上,易欢蹙眉极力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压抑道:“这种条件是上限了,我不介意两败俱伤。”
半晌后,对易欢来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面前的人才缓缓道:“我听说你们鬼界现在来了一个佛女,把她交出来,我就还给你那东西。”
易欢有些怒意显山露水出来:“你不要太过分。”
“与你非亲非故的,你这样紧张做什么?”奚宇淡笑道:“我可以给你回去商量的时间,但也别让我等太久。”
东荒。
陵园中,大片墓碑前,素语跪在一处高层的墓碑前,久久不起。
碑上什么字都没有,他盯着空空如也的碑面,放空自己。
他身边跪着的常宁看着他,到底忍不住,轻声问道:“这是你的什么人?”
素语回神,很是坦诚道:“我的母亲。”
“她是东荒月神的第一任妻子,生下我的时候难产,为了保我一命,死了。”他平静的说着,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掺杂在其中:“她是鬼界的公主,因着显赫的身份与父亲联姻,没有感情的婚姻总是那样枯燥无味。”
即使这样,他还是出生了。
当年难产本是十分凶险的,但为何他能得活,一只是个谜。
直到今日他回到东荒请求父亲出兵讨伐奚宇,月森同他说的事情,简直就是冲击了他许久以来的仇敌观念。
当年母亲命格虚弱,没有子星的命运,简而言之,就是不能怀有身孕,一旦怀上,一定会迎来死亡。
但母亲还是有了自己,在一月份时,她就已经奄奄一息。
而这时玄帝拿了福运袋,装走了母亲的命格,让母亲怀胎十月,将自己成功诞下。
虽然这十月中,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但是能保住素语唯一的方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素语这一命,是玄帝给的。
常宁默默听完,也沉默了。
玄帝赋予素语一命,虽然后来他不停的陷害东荒,但真的细算下来,他并没有怎么样素语。
只是让他监视杜陌颜而已,安全又轻松。
他忽然有些迷茫,这份恩仇,到底该如何清算?
玄帝当年又为何要帮助母亲?
魔界仲宫。
杜陌颜醒来,感到一丝异样。
抬眼,地上竟然跪了一个人。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让杜陌颜蹙眉:“何然?”
骆寒从外间走来,坐到床上,对她道:“从你的玲珑塔内出来的,在你睡着的时候。”
杜陌颜挠了挠头,觉得有些疑惑:“何然,你在玲珑塔内看到了什么?”
何然不卑不亢答道:“禀告君后,是一片空白,只有阶梯。”
他一共走了三层阶梯,然后就找到出口,走了出来。
杜陌颜点头,摆手道:“下去吧,我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何然走后,骆寒将一颗金灿灿的药丸送到她嘴边,杜陌颜看也没看张口接了,冷不防被他低头在唇上咬了一下。
杜陌颜惊愕的抬头看着他,被骆寒轻轻敲了一下头:“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没男女之情,怎么就是看不到你脸红呢?”
杜陌颜摸着唇角咂咂嘴,佯装受伤的看着他:“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还要怀什么崽子,不能吃不能喝的。”
骆寒笑了笑,忽然对着她抬手,杜陌颜懵了一下,他眼有笑意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杜陌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再抬眼,已经噤声。
因着眼前的地方,竟是转变成一片有山有水的好去处。
骆寒将她放到一处红木桌上,周围堆积着各种仙草,他将她环住,强迫她去看自己的眼眸,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才道:“知不知道我方才给你吃的什么?”
被他这样抱住,杜陌颜也有些怔愣,反应过来指尖轻抬抚在他的背上,柔声细语道:“毒药?”
“你真的这么想?”
杜陌颜微微一笑,手指轻柔的向上游走,慢慢来到他墨色的发端,她指尖微旋勾起一丝,轻笑道:“你可别试探我,我现在能无理取闹。”轻轻推开他直视他那双闪动着波光的眼轻声道:“不会害我这件事上,骆寒,我只相信你。”飞库
骆寒倾身吻了吻她白皙的脖颈,杜陌颜咬唇一笑,手指勾上他的衣襟淡笑道:“有点痒啊,君上,要图谋不轨吗?”
骆寒抬眼,眼中是淡淡的不安,半晌后到底问道:“杜陌颜,你怎么看玄帝转世这件事?”
杜陌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吻了吻他的额头:“知道素语的母亲吗?”
骆寒点头:“鬼界公主,易欢易明的亲姑姑。”
杜陌颜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最后道:“从某种意义上,玄帝是给素语生命的人,这件事一开始我知道也是巧合,后来答应父亲瞒着他,现在这种特殊时期,父亲应该告诉素语了。”
这件事真的将恩仇混淆,让人迷茫。
她与父亲都在等着素语的抉择。
她其实也有些好奇素语要如何解决,若是她摊上了也不一定能处理好。
似乎当年公主的命格福袋还在玄帝手上,这种东西……
怪不得易欢要和骆寒做交易,看来是想利用这段时间要出福袋,利用至亲命格引流,唤醒自己真正的肉体,然后解封力量。
鬼界。
桃花纷纷飘落,像是她最遥远的儿提时代时发生的事。
那日她扒了妖界南山灵兽的一张皮,引得那家灵兽的主人来找她算账,却被她打成了残废,晚上自己在桃花林里独自看月亮,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孤独。
她没有同龄的朋友,长辈倒是一抓一大把,但有些事情,真的和长辈说不来,于是只能自己噎着,噎来噎去的,她时常跑到院子中看花开花落。
佛界没有四季,桃花常年开,但却并不怎么喜欢她,听说好像是这片桃花的主人是个美貌的俏娘子,但有一日被人指着说没有她好看,所以对她颇有心结。
此后无论何时福安到来,这里都是一片凋零之相。
面前的画面忽然扭曲了一下,慢慢坠入黑暗,又慢慢的恢复清明。
福安在梦中醒来。
她缓缓坐起,看着外面硕大的月光,觉得夜晚来的毫无预兆,锦被从身上滑落,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夜晚的微风划过,带起翩若惊鸿的凉意。
细看之下,原是床边的窗户开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被照进来的月光晃了晃眼睛,蹙了蹙眉走上前想要关上窗,手腕忽然被人抓住:“福安,你的眼睛怎么了?”
怎么会在这么远的距离有关窗的动作?分明是看不清。
福安徒然一惊,本能的甩开来人后退了数步,毫无征兆的坐倒在床上,抬起的眼中有片刻的空洞,但很快恢复正常:“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易明蹙眉,转身将窗子关上,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眼睛,伸手顺过她肩上一缕青丝:“来看看你而已。知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我昏睡了?”她微微疑惑,上了床将自己单薄的身体藏进被子里,抱膝歪头看着他,让对面人觉出一两分孤寂的味道。
“足有三日了。”
福安微微一笑,看来是她久未应召,佛界中人给的惩罚。
白皙的手抚上自己的枕边,好似满不在意:“这样啊。”
易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福安,你能和我讲讲你的过去吗?”
福安闭着眼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存心要隐藏起情绪,久久没有回答,直到易明以为她又睡着了,才慢慢响起清亮的女声:“我的母亲是妖界中人,父亲是佛界佛主,出生在妖界的边陲之地,一出生母亲便抛弃了我,后来跟着一群小妖长大,变成了为非作歹的一方小霸王,西方佛祖途经妖界被我身上父亲遗留下来的佛性吸引,让我跟着他听了几年的经,懂了许多出世后未懂的道理,后来……就出了世,在凡间呆过几年,再后来在东荒混了个差事。”
在凡间,过了几年地狱的日子方知这世间是真的险恶,也明白了佛祖与她说,‘你慧根未开时机不到,此时下界只能被红尘惊扰’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被惊扰的坏了多年修行,现在觉得更是被无边的俗事缠绕的愈陷愈深,她原本以为回到出生之地洗涤灵魂,便可以清楚这么多年心底积攒下的污秽。
但是当骆寒杜陌颜让她来到鬼界见到易明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就算躲在佛界的莲池中穷尽这一生,有些东西都不会洗涤干净了。
有些人与事就是劫难,躲不掉,毁不掉,一切都是天意罢了。
易明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和着被子将她裹进怀中,沉默着静静等着她再次睡去。
他不知道,按着易欢说的,将她叫出去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但他心中已经明了,自己方才见到福安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后悔答应易欢。
凡间已是深夜。
陪着杜陌颜来到凡间散心的骆寒,看着她坐在高层耸立的皇宫屋顶上发呆,忍不住道:“我们下去吧?”
杜陌颜如同哄小孩子一般,抚了抚他的背,安抚了一下他躁动的心,抬头看了看天,点头道:“时辰到了。”
两人消失在原地,落在静谧的大街上骆寒不觉有些奇怪:“这是哪里?”
“好地方。”杜陌颜对他一笑,犹自走向了街道中心。
骆寒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硕大的‘美食街’匾额,饿了你就直说行不行。
饿了没有直说的杜陌颜其实并没有饥饿的感觉,事实上仙身都不会感到饥饿,只是有些怀念很久以前,她还没懂太多事,随母亲住在凡间,晚间时常自己摸出来,一玩就是一整夜,虽然经常迷路,但总能被巷子口的一家店引回道路。
她循着记忆慢慢的走下去,发现周围的店铺都翻新了,以至于熟悉的不多,骆寒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觉察到不对:“你这方向感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