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泽久等不到尹茜的答复，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不好意思，程总，我晚上有约了，下次吧。”

尹茜回神，神色已恢复如常，语调平缓地拒绝了，还未等程天泽说什么，又紧接着笑了笑，带着些许冷意，道：“那既然程总送我了，就不会介意我怎么处理吧？”

“随你。”

程天泽虽然疑惑她的举动，感觉得到她话里有话，但也任由着她。

“小阳。”

尹茜电话没挂，目光扫向站在一侧全程“旁听”的邱阳，“帮我把这些花送给公司里的员工。”

尹茜几乎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程天泽究竟是何表情，才略微觉得扳回了一局。

“程总，你的好意不能辜负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还有事，先挂了。”

尹茜说完就直接挂了，把手机随意地扔在桌面上，身体往座椅后一仰，捏了捏眉心处，透出一股疲惫之感。

“白总，这些花真的要送给员工吗？”

邱阳站在那是一动都不敢动，总觉得刚才白总说的是气话。

“嗯，赶紧拿走吧，我不想看到。”

尹茜连眼都懒得睁开，不想看到这些花，多看一眼，脑子里就无端地闪现出程天泽的那张脸，挥之不去。

邱阳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忙进忙出的把这些花都送出去了。

尹茜眼瞧着办公室内的花束越来越少，觉得眼前终于清静了。

沙发上还摆放着两束，她目光近乎呆滞地看着那些红色，忽然跳跃出她被人围殴送进医院流的血，就如同此时的玫瑰花色。

时过境迁，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她命大，不是康皓泫帮的她，她和鹿角，早就是白灰一堆。

如今再想起来，那剧烈的疼痛感，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白总，这里还剩下两束，怎么办？”

邱阳忙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这么多花搞定，瞧着沙发上还躺着的两束花，没了主意。

尹茜眉眼一抬，“你还没拿呢！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去扔了吧。”

“啊......”

邱阳嘴角抽了抽，俯身捧起那两束花就往外走。

随着走路带起的风，花香四溢，缓缓地飘到了尹茜的鼻中，她抬手拂了拂，想把那些味道都拂开。

转头的时候无意瞥见，窗外正对面那一栋楼的人影，似乎正往这边看。

尹茜秀眉微蹙，快速站了起来，“哗啦”一声，直接扯上了窗帘，将视线都阻挡在外。

而站在华泽公司办公室内的程天泽，见尹茜拉上了窗帘，心有不舍。

哪怕只是这么远距离地看着她，都是满足感。

因为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女人就是尹茜无疑了。

“天泽，你确定她就是尹茜？”

墨城缓步走到程天泽的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已拉上窗帘的办公室，疑惑不解地问。

“人家窗帘都拉上了，你看什么呢？”

他一看就乐了，还真的有女人，避开程天泽如同毒蛇般，这还真的是第一个。

程天泽却不以为意，深邃湛黑的眸子，目光深远地望着对面，嘴角微勾，轻笑道：“没错，就是她。”

那言语里的自信和坚定，令墨城十分头大。

这五年了，但凡碰到有关于尹茜的事，他就跟被下了蛊似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次更甚。

他往前探了探身，仔细地盯了他一会，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神色凝重地问：“如果她真的是尹茜，那她为什么不跟你相认？”

程天泽收回视线，侧过身看向墨城，那双深邃湛黑的眸子，剑眉中带着凌厉。

似乎很不满他说的这句话。

墨城只看了他一眼，就察觉出来了，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摆手否认道：“不是，天泽，你听我说，你好好想想，怎么说你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没道理见了面跟陌生人一样吧？”

程天泽没作声，眉头一挑，等着他继续说。

“然后。”

墨城拿过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认真分析起来，“如果不是尹茜，可能是你认错了，你们见面不识也在清理之中。

但换个角度，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她，那她不认识你只有两种情况。”

他估摸着，程天泽向来比他还冷静，根本就不会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计了去。

但碰到尹茜这个人，就另当别论了。

程天泽其实比他更清楚，只是好不容易碰到和尹茜一模一样的人，他根本就不想去面对现实。

他宁愿活在虚假的梦里。

沉默了片刻，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中夹出一根扔给了墨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两人长身而立，抽着烟，烟雾袅袅。

朦胧中，他眯了眯眸子，再次看向了对面大楼。

“我知道，你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懂。”

墨城见他抽烟满身落寞的模样，心里也犯愁。

这五年来，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人比墨城更清楚了。

工作上，日以继夜，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私人休息时间，更别说放松心情了。

等到了家，就借酒浇愁，谁劝都不顶用。

蒙森集团新来的总裁，和尹茜长得一模一样，这绝对也不是巧合。

“她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找你复仇，那就是失忆了，前者是故意装的，而后者也有存在的可能。”

莫城一边抽烟，往嘴边送，吸了一口后，闭上眸子，重新吐出一口来。

烟雾弥漫在两人的周身。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加湿器噗嗤噗嗤的声音，静得有些沉闷。

“第一次是在酒会上，她虽然带着猫的面具，但她的身形，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被她糊弄过去了。”

沉默了片刻，程天泽边说边往办公桌方向走，将抽了半根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垂眸轻笑一声，既觉得自己好笑，又觉得她真是越来越诡计多端了。以前都是他拿着事情，一件件去威胁，威逼利诱之下，让她束手就擒。

可现在好像反转过来了，竟然被她牵着鼻子走。

墨城瞧着程天泽神色不定，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傻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果然一物降一物，这话是没错的。

也就这个在话题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尹茜，才能影响到程天泽的心情，坐过山车一样，低谷高·潮。

“第二次，昨天在尹泽学校碰到了。”

他随意地把玩着还未完全抽完，却已摁灭了火星的那半截烟，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她那头飘逸的短发，一回眸一笑，全都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