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红色的小马甲其实陈二婶穿在身上还真不是那么的合适，毕竟都是半老徐娘了，还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到底是有些扎眼，偏她自己不觉得，穿在身上到处显摆。

“你还别说，这个马甲穿在身上还真是暖和，我们家书娇真是有孝心。”

就是大早上烧火做饭的功夫，陈大媳妇都已经听陈二婶来回说了好几遍了，本来也是替她高兴，可这么来来回回的真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在锅炉后边拿着跟烧火棍的陈大娘撇撇嘴：“昨天你就说过了，今天就少说几句吧书娇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做长辈的都知道。”

说起来，家里头的孩子不都挺孝顺的，爱给家里人买东西的其实还是陈大家里的三个孩子买的勤快。

正笑着的陈二婶也不在乎被陈大娘说嘴，她身上穿着小马甲，心里那叫一个美，手上擀面都更起劲儿了。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块，陈书锦一眼看过去，她那位穿着红马甲的二婶还真是相当扎眼。

“今天早上的馒头是我做的，你们大家都尝尝看，看好不好吃？”陈二婶笑呵呵的道。

真是新鲜事儿，厨房一般可都是陈大媳妇做饭比较多，陈二婶一般都是在旁边挑一些轻巧的事情做。

陈书锦坐在陈书娇身边，家里两个小辈坐在一块儿，看上去原本应该是都是一样的青春秀丽的。

只是……

跟自己母亲的鲜艳形成对比的，是陈书娇身上半旧的灰扑扑的褂子，要是仔细还能看见袖口处的磨损和毛躁。

而有父母兄长贴补的陈书锦，就算是不买新衣服，从旧衣服里边随便找一件出来也是七八成新，想来原主儿真真是受着宠爱长大的。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浑似鹅卵石和破石头被人摆在了一块儿。

“来来来，我们书娇多吃点儿，这天天上工多累人啊。”陈二婶笑呵呵的抓起一个馒头放进了陈书娇的手里，随后将左手拿着的酱菜放在了桌上，最后才落了座儿。

坐在饭桌右手边儿的陈二看着自己婆娘穿着这么显眼的马甲又觉得刺眼极了：“今天又不冷，你怎么就把这小马甲套上了？”

“书娇买来的，我不穿不是浪费了？”陈二婶心情很好地笑着骂回了一句，反而惹得一个饭桌上的人都捂嘴笑了起来，气氛是意外的融洽。

“我说她二婶，这衣服是书娇买来给你的，又不是从别人家借来的。”陈大一个庄稼汉子，对这种红色有一种排斥感。

陈二婶只当他们都是羡慕自己，不好听的话都当时耳朵里边的耳屎一般不存在。

“都先吃饭吧，两个小的吃完了还得上工去。”最后还是陈大娘盖棺定论了，大家才没有再开口说陈二婶衣服的事情。

饭后眼见着离去纺织厂上工还有一段时间，陈书锦也没闲着，自顾自去帮着自己亲娘去菜园子里边给地松土，陈大媳妇挎着个小篮子不时撒点种子。

“瞧把你二婶高兴的，穿着那件小马甲早上在厨房就说了好几回了。”陈大媳妇说着不自觉又笑了起来，觉得陈二婶那般实在是有趣。

陈书锦力气不是很大，下锄头也不是很会把握力道，翻出来的坑深深浅浅的不是很标准，可她自己却觉得已然是很不错了。

“娘喜不喜欢那样的？要是喜欢我也去给娘买上一件。”

“不不不，我不敢穿那样的，太红了。”这话问的陈大媳妇直摆手，“平日里你和你哥哥买的尽够穿了，我们这样住在村子里头的老农民穿好衣裳还不好做事儿呢。”

尽管衣柜里头有好些新衣裳，可陈大媳妇还是喜欢穿那些破的旧的打补丁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方便她做事。

“不管方便不方便，娘你偶尔也拿出我二婶那样的气势，把柜子里头的新衣裳往外穿一穿才是。”陈书锦一边埋头苦干，一边劝解着自己艰苦朴素的娘亲。

田埂也就那么长，陈书锦几步就走到了头，卖了这么些力气虽然有些累，但是心里还是满足感居多。

陈大媳妇填满最后一个坑，才回看自己的乖乖女儿，笑着说道：“你看看，娘这一刻不得闲，要是穿着你买的新衣服弄的破了旧了怎么办？”

“那我就给娘再买！”陈书锦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语气也很是认真，她可不是说出来糊弄谁的。

听到这样的话，陈大媳妇心中真是熨帖的紧，要不是青天白日的没得在女儿面前丢了脸，她真是要哭出来了。

“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自己都多长时间没给自己买衣服了都？”

“这……”

不是陈书锦不想买衣服，只是怎么叫她一个现代人的审美去接受那些旧时代的东西呢？越是时髦的东西她越是觉得脑仁子疼，还不如这些黑的灰的蓝的大褂子看起来顺眼。

“你别光想着爹娘，改明儿娘出钱，你去镇上好好置办两身新衣服知不知道？”陈大媳妇板着脸佯装严肃。

陈书锦不敢太过反抗，只好点头称是。

“说起来，你二婶带着书娇去哪里了，刚刚洗碗的时候就没看见她们的影子了。”陈大媳妇又嘟囔了一句。

陈书锦回过神来：“还能去哪里，二婶带着书娇往村头那边去了。”

那么红艳艳的身影，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却说起村头，陈二婶拉着陈书娇逢人就说自己的大女儿给自己买了一件窝心的马甲，又好看穿起来又暖和。

陈书娇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装害羞，但早熟的她也知道陈二婶这么炫耀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种要给自己建名声的意思。现在不论什么事，仿佛处处都被陈书锦压着一头似的，她们娘俩早就不顺心很久了。

于是村口的人就都夸陈书娇又孝心，知道孝敬长辈，又说起她在纺织厂上班，一个月能拿不少钱。

一时间，陈二婶和陈书娇两个人几乎是被人围起来夸赞，惹得陈二婶咯咯笑个不停，听够了才心满意足的领着陈书娇又回了家。

只是两人刚走出不远，村口一个碎嘴的老妇女就啐了一口：“我的天爷，你看看她那轻狂样儿，都多大的人了还什么红的都敢往身上套，真是不害臊。”

“谁说不是呢，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有什么好嘚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