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
石屋之中,沐一扬正盘腿坐在床上,双膝上面摆着一张泛黄的兽皮纸,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面冒了出来,清秀的脸庞之上尽是疲惫之色。
这几天来,在沐天福的指导之下,对于法阵知识,他有了更深的了解,终于知道自己那天无意中触发锁灵法阵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心里头也是有些后怕不已。
和药师一样,法师也分等级,按照其所布置法阵难度的累加顺序可将其划分为星阶法师、月阶法师和神阶法师三种,每一个阶级又可细分为小、中、大三个层次,故而法师一共可以分为九个级别,分别对应血脉之力的九个不同境界。
锁灵法阵虽说是沐天福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残缺阵图,但它好歹是三级法阵,又是一个能够短暂克制修士血脉之力的法阵,尽管威力大不如前,可它对于魂力的损耗却是十分巨大的,因此,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它临摹出来,事实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所幸沐天福出现的比较及时,将残阵之力早早撤去,沐一扬这才得以解脱,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至于小云鼠,自从那天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按照沐天福所说,小云鼠其实是一头幼种的噬空鼠,是在众多的云鼠之间极少数的能够觉醒潜藏于其体内的始祖血脉的变异体。
那天,正是小云鼠在关键时刻唤醒了沐一扬,如若不然,恐怕他早已沉迷在法阵符文运行的轨迹之中,魂力衰竭而死。
所谓的噬空鼠,严格意义来说,并不是魔兽,而是诞生了灵智的灵兽,其智商比之人类也丝毫不差。
而与其智商相对应的,则是噬空鼠一脉极为恐怖的天赋。成年的噬空鼠不仅能够免疫一切魂力攻击,还能够任意地穿梭于虚空之间,是一种掌控着空间之力的强悍之极的灵兽。
眼下,小云鼠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它的生命气息却是日渐旺盛,这一点沐一扬一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从沐天福口中得知,灵兽不同于人类,它们体内有自身的血脉传承,而沉睡便是它们获得传承最主要的途径。
也就是说,小云鼠虽然意外昏迷了过去,却也因此激发了自身的血脉传承,得到了一场令沐一扬羡慕不已的大造化。
对此,在惊叹之余,沐一杨不禁加快了基础法阵的修习进程,却是忽然发现,法阵的修习难度之高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临摹和感悟也并非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
之前他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借着阵图凝刻出锁灵法阵,是因为它只是一个残阵,法阵符文并不完整,沐一扬这才在误打误撞之下将其触发出来。
现如今,通过沐天福系统的指导,沐一扬方才知道,临摹法阵不过是一项基本功罢了,感悟才是法阵修习最为核心的一个步骤,若是没有感悟,法阵不过是一个虚有其形的符文罢了,根本不具备任何的威力。
一开始的时候,在沐一扬看来,法阵的修习无非就是一个不断重复记忆的过程,虽然在练习时比较损耗心神,但因为他先前就是一个药师学徒,这种强度的练习于他而言还不算太难,而实际上也是如此。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修习一级重力法阵的过程中,随着临摹次数的不断增加,他突然震惊地发现,自己每一次凝刻出来的法阵符文竟然都是不同的。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明明对于重力法阵的运行轨迹全都了然于胸,可一旦脱离了阵图,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成功地将其记忆凝刻出来,甚至于随着修炼时间的增加,他遗忘的东西反而越来越多。
直到这时,在沐天福的启发下,沐一扬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感悟这一关键的步骤,开始在临摹法阵运行轨迹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去感悟蕴含于其中的天地法则,但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感悟都没有,莫不是我真的不适合修习法阵吗?”石屋之中,凝望着意识之中不停闪动着的土黄色光点,沐一扬心中一片苦涩道。
随后,带着一阵无奈,他便欲结束一夜的修行,却在这时,脑海之中突然闪过沐天福那张苍老慈祥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一沉,忽然猛一咬牙,再次催动魂力,开始了新一轮的临摹和感悟。
“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是有所感悟,但既然法阵是对大道规则的临摹,那么法阵本身其实就是一道规则,既然是规则,就算没有感悟,法阵依然是天地之力的一部分,一样可以发挥出威力。先前我之所以没能将其成功凝刻出来,不是阵图的问题,也不是悟性的问题,一定是我临摹的不够像才对。”
这么想着,沐一扬心里头突然升起一抹强烈的执着,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感悟呢?
“一张阵图卷轴就算再复杂,它的法阵纹路也一定是固定的,不可能在同一张图中临摹出这么多种不同的结果,除非……从一开始我就把阵点运行的轨迹给看错了,又或者是眼前的重力法阵根本就没有丝毫规律可言!”
再次望向脑海之中的土黄色光点,沐一扬心中多了一些明悟,却是不再临摹,而是缓缓收回魂力,在床上打坐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重新调整状态之后,方才将意识落到重力法阵图上面,继续临摹下去。
很快,第一个阵点显露出来,随后是第二个、第四个、第八个……土黄色光点不停地分化、行进,所形成的图案越来越复杂,但沐一扬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寻找轨迹,也没有去刻意记忆,而是以自己的魂力为线,将那些阵点按其出现的前后顺序一一串连起来,仍由其自行运转,直到不再有土黄色阵点出现为止,方才开始第二次的临摹。
毫无疑问,这样做的效果很差,就像小孩子初学画画时描红一样,只是一种拙劣而又无效的手法,和先前的临摹相差甚远。
但是,沐一扬却并不在意,而是依旧一遍又一遍、缓慢而又耐心地重复着这个枯燥无比的过程。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相反的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笨,很多时候总是后知后觉,同样一件事情往往也需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正是因为如此,他向来比别人更有耐心,描摹法阵的做法虽然看似愚蠢,却是沐一扬所能想到的避开感悟这一步骤最好、同时也是最为简单的办法。
随着描摹次数的不断增加,尽管沐一扬还无法将重力法阵凝刻出来,但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连接、描摹,一个法阵符文的雏形却是渐渐在他的脑海之中成型、勾勒出来。
相比较于之前,他已经能够大概地感受得到重力法阵符文那股古老荒凉的气息,尽管还不是很明显,却给了他一个信号,那就是他的想法是对的。
如此过去了整整两天,历尽一次又一次单调而又乏味的描摹,也不知到底重复了几千遍,一个完整的重力法阵符文总算在他的眼前成型,虽然还没有彻底地凝刻出来,但那股原始荒芜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凝聚出来一样。
随后,又过去了一天,因为长时间动用魂力进行描摹,沐一扬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整个人极度疲惫,脸色一片苍白,完全是在身体的本能下机械地重复着描摹的动作,但他仍在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快了,再有一次,我一定能够把你凝刻出来!”尽管身体状况很差,沐一扬心中却是十分明朗。
“七天了,无论是描摹还是临摹,始终都无法将重力法阵凝刻出来,若我所料不差,凝刻法阵的最后一步,借助阵图反而没有用,而是需要直接凝刻,沟通天地之力!”
再一次描摹完毕,沐一扬忽然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将魂力从阵图卷轴中收了回来,喃喃自语道。
随后,便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然催动脑海之中的魂力漩涡,一条淡淡的魂力丝线顿时在空中延伸开来,而后不断地分叉变化,一个玄奥繁复、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古老符文随之慢慢成型,一股远胜以往的沉重压力骤然降临,似一股波涛汹涌的浪潮,从上往下不断侵袭而来。
紧跟着,一道炽烈无比的土黄色光芒忽然从空中的符文上面爆发出来,虚空之中顿时一阵激荡,数不尽的阴阳之力从四面八方齐齐汇聚而来,统统注入其中,形成一道十分磅礴的灵气漩涡。
一股劲风蓦然吹起,直吹得沐一扬黑发狂舞不止,他的眼神之中有惊诧、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之色,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了一种和空中的法阵符文心灵相通的感觉,心念一动,四周的压力忽然消失,一念之下,则又再次出现。
恍惚之中,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就是这一方天地的主人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样,很是新奇。
却在这时,空中的重力法阵符文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更是陡然间自其中传出,沐一扬只感到脑海之中一阵轰鸣,瞬间便被一股剧痛所淹没,情况十分危急。
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亮光忽然在屋中亮起,却是一件只有巴掌大小的八卦小盘忽然间自屋外飞来,向着空中的法阵符文飞去,爆发出一抹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