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感应吗？”见沐一扬面露讶异之色，灰衣老人开口问道。
“是有一点儿。”沐一扬说道。
“什么感觉？”看着沐一扬，灰衣老人一脸期待，目光有些火热。
“就是……暖暖的，很舒服。”被灰衣老人这么看着，沐一扬有些尴尬道。
“没啦？”似乎有些不相信，灰衣老人追问道。
“应该是没了吧！”沐一扬一脸无辜地说着，却见灰衣老人脸上罕见地露出失望之色，有些担心，轻声说道：“福伯，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不甘心。”灰衣老人黯然道。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沐一扬疑惑道。
“应该是吧！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既然你和它有缘，就送你了，说不定还能在你手中发挥特殊的作用。”说着，灰衣老人忽然笑了起来。
“和我有缘？是因为我感应得到暖意的关系吗？”看着白色古玉，又看了一眼灰衣老人，沐一扬不解道。
“这事还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灰衣老人道。
“三年前吗？”沐一扬问道。
“不错！”灰衣老人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三年前，谷主得到月儿小姐的消息，我随他一起走了一趟寒州，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这块白色古玉突然变得无比地滚烫起来，通过它的指引，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从死人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你。”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我还得感谢它才是！”把玩着白色古玉，沐一扬一脸真诚道，灰衣老人则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块玉和白衣人认出我来又有什么关系呢？”随后，沐一扬继续问道。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之前她见过一次这块玉，记住了它的特殊气息，想来应该是你身上的气息和这块玉很相近，她误以为你就是我的弟子吧！”灰衣老人说道。
“弟子？您为什么会跟他提起过我？”沐一扬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看中了这块古玉，想要交换，我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她说这是要留给我的后人的信物，这才有了这个误会。不过，也幸亏这个误会，要不然她也不会救你！”灰衣老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出手帮我，看来我能脱险还是福伯的功劳！”抬起头来，看着灰衣老人，沐一扬笑着说道。
“我有点事情，得出去一趟，你先在这里待着吧！”过了一会儿，灰衣老人忽然站了起来，开口说了一声，脸色已恢复清冷的样子。
“是有急事吗？什么时候回来？”沐一扬顺口问道，并未注意到灰衣老人脸色的变化。
“没啥大事，就是去见一个朋友，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好好待着，明天，我带你去小姐。”说着，灰衣老人转过了身，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福伯，您的短刀忘带了。”看着放在身旁的一把短刀，沐一扬提醒道。
“你留着吧！我老了，用不到了！”灰衣老人脚步一顿，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句，但并未回头。
那把短刀曾伴随了他一生，也见证了他人生当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早已是他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他已经老了，早就握不动了，也是时候放下了。
走出山洞，迎面来了一阵凉风，灰衣老人心头惆怅，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沐一扬的场景。
其实，在沐一扬拿起匕首的那一瞬间，他的短刀早已抵住了他的胸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那一刀，他却始终都无法刺进去。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老了吧！
……
夜色阑珊，即将到头。
药王谷外，小松岗上，万姓老者一行人正盘膝打坐，一片寂静。
“嗖嗖嗖！”
这时，黑暗之中，毫无预兆地，阵阵音爆之声骤然响起，却是数不清的利箭闪着寒光破空而来，转瞬即至，速度飞快。
“不好，有敌袭！”万姓老者猛然惊醒，大喝一声，当先一步飞出。
“幻寂斩！”
万姓老者身上红光极速流转，紧握着手中长剑，一剑斩出，一道半月形的火红色光华随之飞出，越变越大。裹挟着一股气浪，向着空中的暗箭席卷而去，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锵锵锵！”
受气浪所阻，空中铁箭极速倒卷而出，飞回原地，射箭之人始料不及，慌忙用刀剑抵挡，发出道道清脆的声响。
紧随其后，万姓老者身后一众男女弟子也迅速反应过来，身上光芒闪烁，身影一动，便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头戴鬼脸面具的黑衣人扑杀过去，小松岗上顿时乱做一团。
“师父，我们行踪泄露了，怎么办？”一片混乱之中，光头男子来到万姓老者身边，低声说道。
“宗里出了内奸，我们中计了，速去药王谷通知少主，让她放弃任务，立即返回宗门！”万姓老者铁青着脸，沉声道。
“我要怎么跟她联系？”光头男子有些焦急道。
“每到一地，她必会于避风处撒下金银花粉作为记号，你需仔细感应，切莫出错！”说着，万姓老者身上红光流转，闪电般冲出，与黑衣人再次厮杀在一起。
……
高崖之上，寂静无人。
灰衣老人和白衣女子二人不分先后，几乎同时到达，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孩子没事吧！”二人站定，白衣女子首先开口。
“还好你发现的及时，要不然这药王谷只怕是要多一条冤魂！”灰衣老人淡然道。
“承恩令为他求的吗？”白衣女子接着问道。
“不错。”灰衣老人答道。
“您在药王谷潜伏多久了？”白衣女子有些好奇道。
“十年了，算是我潜伏的最久的一次。”灰衣老人感慨道。
“看来这血灵珠对你们幽灵山庄确实很重要嘛！竟然花费了十年的时间埋下了您这么一颗暗子，也难怪沈万青防不胜防了。”白衣女子嘲讽道。
“你们浩然宗也不错，为了让你当上我们幽灵山庄的白衣特使，牺牲了不少暗子吧！”灰衣老人不甘示弱，反击道。
“为了天下苍生，总该有人站出来，这是大义，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白衣女子语气坚定道。
“为了苍生？天地之大，人力何其渺小，谁又有能力为芸芸众生做主？小女娃，你还是太年轻了！”灰衣老人冷笑了一声道。
“个人的能力自然办不到，但我们浩然宗愿意做个表率，为生民立命，为众生谋福，为天下苍生求一个未来！”说着，白衣女子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更大了。
“为生民立命？”说着，灰衣老人顿了一下，忽然指着药王谷的方向对白衣女子接着说道：“哼！真是大言不惭！说这话的时候你问过底下那些正在被屠戮的人了吗？他们又是何其无辜，谁来为他们做主吗？就凭你们吗？”
闻言，白衣女子呼吸明显一滞，冷着声音道：“我们分堂的弟子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等他们来了这些人只怕都死光了吧！”灰衣老人冷笑道。
“我们会替他们报仇，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说着，白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话语中有明显的失落之意。
“像你们这样是斗不过幽灵山庄的。”见白衣女子泄下气来，灰衣老人轻叹了一声道。
“为什么？”白衣女子不忿道。
“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幽灵，而他们却潜伏在你们的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背后给你们捅上一刀！”灰衣老人有些惘然道。
“幽灵？”白衣女子显得有些不解。
“不错，就是幽灵。每一个有人的角落都有鬼，但只有纷争不断的地方才会有幽灵，鬼充其量也不过是吓吓人而已，但是幽灵却能够操控人心，他们能够发挥的作用远不是你所能够想象的。现在在你们面前活动的不过是幽灵山庄最底层的鬼罢了，幽灵才是幽灵山庄真正的力量！”说着，灰衣老人忽然没由来地感到心底一阵恶寒。
“原来幽灵山庄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看来是我小看他们了。”白衣女子怅然道，背影看起来显得很是萧索。
“您就是幽灵吗？”过了一会儿，白衣女子忽然问道。
“我曾以为我是。”说着，灰衣老人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能说说您背弃幽灵山庄的原因吗？”白衣女子又问道。
闻言，灰衣老人身体陡然一僵，心中百感交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因为失望吗？还是因为太寂寞了？亦或是因为、一个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灰衣老人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躲了一辈子，累了吧！
“可能是我老了吧！”沉默了许久，灰衣老人轻声说道，却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