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伽听着赵元恩的絮叨，手臂慢慢没有之前的酸疼感。

他把握好力度，尽量不让徐善伽感觉到一点疼痛，生怕自己不得当，让她本来难受的胳膊变得更痛。

烛火昏暗，徐善伽近乎看不清赵元恩脸上的模样。

隐约的光线下，他好似重新回到从前，变成那个集万千宠爱小世子。

“元恩。”

夜色中，徐善伽的声音都柔软了许多。

“这两年你想家了吗？”

赵元恩手指微颤，长睫遮住眼底流过的一丝悲伤。

“我想家了！”徐善伽这两年，没有一天不想家中的亲人。

她想知道哥哥和嫂子过的好不好。

爹娘的旧伤今年有没有复发。

小弟弟长了多高，会不会认不出这个姐姐了。

这些每日每夜都在睡前回荡在徐善伽的脑海。

她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那怕只有一点点消息。

按完一只手，赵元恩拖鞋上床，替徐善伽按摩另一只手。

“你其实可以回家看看。”

这一点徐善伽不是没想过，可若是这样，她怕有心人会发现赵元恩的下落。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和家人联系的原因。

徐善伽翻身，面朝赵元恩，身体近乎靠在他身侧。

“不了，在这陪你也很好。”

赵元恩没说话。

过了会儿徐善伽又自言自语起来。

“也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是什么样子。”

赵元恩望着身边少女的侧脸，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徐家的事情他不想让徐善伽担心。

“应该会很好。”

他随意敷衍了一句。

“嗯，不然这里也不会这样安宁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灯火下闲谈，两个剪影映在窗棂上。

咚咚咚。

木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紧接着便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

“珊儿姐，你睡了没？”

徐善伽一下坐起。

“小桃子？”

“珊儿姐。”

屋外的声音哭的有些沙哑，但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是谁。

赵元恩下床，打开门只见小桃子浑身泥泞，一张脸上泪水和淤泥混合的，活像一只小花猫。

“哥哥被压在了窑洞下面了！”

徐善伽这时也跑到门口，她将浑身泥泞的小桃子拉进屋里，抱紧弱小的身体再次问了句。

“你说什么！”

“哥哥们......”小桃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窑洞倒了。”

那怕是这样没有关联的话，两人仍然听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窑洞倒了，两个哥哥被压在下面了是不是！”

小桃子重重点了点头。

“多久之前的事!”

“一个多时辰了！”

窑洞本是被一个木桩撑着才坚持到今天，今晚轰然倒塌，三个孩子被压在下面。

小桃子要不是仗着身影矮小，也和小虎子兄弟一样，此刻被压住动弹不得。

赵元恩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

他嘱咐两人，“你现带人去，我去找村长。”

毕竟是两条人命，发生这种事，村里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你小心点。”

眼看赵元恩出门，徐善伽急忙嘱咐一句。

“放心。”

赵元恩提着灯笼温暖笑道。

赵元恩腿脚很快，没到一会儿功夫，村里的男人都带着自家工具，匆忙朝山脚的窑洞赶过去。

人群中还参着袁仁父子俩。

他们一早就等在门口，只等有了动静，才装作睡醒掺入人群。

村里人到了窑洞，只见一片废墟，徐善伽此刻正和小桃子在废墟中不停挖掘。

“有消息吗？”

村长立刻走到徐善伽身边，急匆匆的问。

徐善伽摇头。

“没有。”

窑洞土培不多，叫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反应，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里，徐善伽就感觉胸口透不过气一般的难受。

那么小的孩子，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繁华，要是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可怜。

可还没等徐善伽心疼过来，挖掘现场已经开始出事。

“村长，你看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八成活不了了。”

“要不咱们放弃吧！”

徐善伽能想到的事，别人也会想到。

可她没料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要放弃。

村长已经喘起粗气，犹豫不决。

毕竟这两个孩子死的概率已经很大，又没有爹娘......

可刚想到这里，突然传来一声坚毅的声音。

“人还没死，快点挖。”

徐善伽太过熟悉，才能听出是赵元恩在说话。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一扫刚刚的消极，奋力想要挖出孩子。

没过一会儿，徐善伽就看到土培下一律带血的衣角被挖出。

“害子害子！”

激动的徐善伽已经咬字不清。

众人抛下大工具，改用小铲一点点清理掉上面的淤泥，就怕伤到孩子。

没一会儿小瓶子被从土堆里拽了出来。

村里的老大夫上前一摸，顿时悲伤摇头。“没救了，已经死了！”

所有人心顿时凉了半截。

“还有一个。”

赵元恩从始至终都没放弃希望，一直在挖掘。

众人见他的样子心里再难受也并没有放弃，仍旧一直在努力。

过了一刻钟总算见到希望，所有人将土堆中的小虎子拖出来，地上还留着一条鲜红的血印。

老大夫上前用手谈了下鼻吸。

“这个还有救！”

众人立刻将小虎子放在地上，通过大夫简单处理了一下，小虎子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可腿上的伤口清理出来后，则有些吓人。

“这孩子一条腿算是废了。”

大夫治疗完，给了答案。

徐善伽拉着泣不成声的小桃子上前，“命呢？”

“命应该是保住了。”

老大夫脸上也多少布满阴霾。

一个残废的乞儿，将来的生活可想而知。

“大夫，不管如何，请你一定要保住这孩子的命。”

徐善伽拿出钱，塞入老大夫的手中。

“不要不要。”

“这孩子可怜，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见状徐善伽也不坚持，留下这些钱给小虎子买些补品也会有用。

临走前徐善伽见赵元恩在一堆废墟中寻找些什么，她走到赵元恩身边。

“相公，你在看什么？”

赵元恩猛地抬头，见是徐善伽嘴角才放松下来。

“没什么。”他拉着徐善伽往回走。

“回家吧。”

傍晚两个孩子被挪到祠堂，有专门的村民看护。

徐善伽夫妻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所以回家后没过一会儿就倒头睡了。

第二日，两人天不亮就赶车去铺子里收拾鸭货，赶在大家出摊前总算是卤好了两大锅鸭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