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紧贴在女孩心脏处的位置,颜暮只觉得心在砰砰砰直跳不止，她收起合同，将它们胡乱折叠成一方块揣进自己的兜里。
颜暮回忆起林兮兮从厕所到递给自己合同的所有细节。
从林兮兮把她拉到厕所的那一刻，林兮兮就开始先是哭，再拒绝交流，接着在合适的时间说出让她帮忙。
然后顺理成章地拿出合同，最后她在情谊的左右下，签了字。
一个念头从颜暮脑海闪过，林兮兮已经在医院挺长时间了，这家医院的签约制度她不应该不知道。
她知道，但她不说,让自己狼入虎穴？
颜暮环视了眼前一圈，她坐在酒店的大床上不敢相信此时发生的一切。
看来，以后再相信的人，签合同之前都是要看的。
林兮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如果真的三年自己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呆在这里三年？
那李朝……
“也是我自己的问题。”颜暮叹了一口气，脑海里的画面一时凌乱，再加上时差，还有这里气候跟晚上背负的压力，让颜暮后脑勺晕沉晕沉的。
她跌跌撞撞，等了好久,模糊的双眼里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她伸手拦下，去往医院。
她要找林兮兮问合同的事情。
颜暮下定决心在去找林兮兮对峙的这一刻，已经做好了打算，倘若林兮兮真的变了，她能怎么办,只能原谅。
林兮兮今天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颜振华和胡琴正在她旁边热闹，被颜暮叫停。颜暮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二人去买医院食堂的中式饭菜。
病房里只剩颜暮和林兮兮，颜暮单枪直入，态度强硬地说道：“林兮兮，这是你给我的合同，三年后再到期。”
“啊？”
“你仔细看看。”颜暮把合同递在林兮兮面前，让她去看。
林兮兮现在这副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就是以前她们在学校餐厅偷吃辣条时候，对班主任的表情。别人她可能不懂，林兮兮她不会不懂。
从她昨天来到伦敦被出租车栽上看到的那份报纸，再到林兮兮拉她进厕所里找借口让她签约，不可能是巧合那么简单。
颜暮面无表情让人觉得冰冷的如同一座冰雕，她不清楚林兮兮要她留在这里干什么，但串联所有，这份刚刚好的合同，一定早就为她准备。
“那个陈医生也是个幌子，对吧！”颜暮冷呵一声，自己竟然被最亲近的人骗了。
陈医生的风平如果真的那么差，那么他的办公室桌上就不会出现外国女士们送的小礼品，甚至有些护士看他都是仰慕的。
除了林兮兮身边的那位护士，很讨厌他……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林兮兮摇头否认，她一次一次地想搂上颜暮，被颜暮一次次推开。
“你有什么事能不能直接跟我讲？这种做法很不对，我今天情绪这么激动，也不是来找你质问，而就是告诉你我真的很生气。”颜暮忍不住吼道。
“真的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这份合同其实是陈医生给护士的，最后又到了我手里。而且我一个月后人都要没了，我让你留在这里干嘛呀？”
见林兮兮还想否认，把脏水泼在别人身上，颜暮觉得可笑，“我就最后问你，跟我说实话不说？不说我就走，不管你了。”
颜暮指着林兮兮，眼里溢满气愤又觉得林兮兮不争气的泪水。
正要颜暮起身时候，林兮兮开了口，她低头穿着病号服，盘腿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恐怖。
“是的，我承认我想让你留在这里，我想让你体会体会我的痛苦，面对绝望的痛苦。”
“当我也离你而去，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一定抬笔，喝水都记起我，一定会想念我吧。”
“对啊，陈医生当然是幌子。他每天积极地让我吃药，逼我打针，给我输液，循环往复地做着让我活下去的事。挺好。”
“不过我就是看他不爽，利用了他的名声。”
林兮兮病态地说着。
她越说越激动，时不时伴随着两声笑意，让颜暮发觉自己真的越来越不认识林兮兮，怎么如今是一副阴森恐怖的脸？
“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林兮兮？你知道我平时日子有多难过吗？”颜暮紧皱眉头，呵斥她。
林兮兮却不听劝，她极端地反驳：“你觉得我不做的对，那你就现在走吧，走吧，去找你国内的那个傻逼男朋友吧。”
林兮兮说的这句话，让颜暮发现一件有迹可循的事情。
关李朝什么事？
颜暮皱紧眉头，之前林兮兮还曾经提问她和李朝是什么关系，所以林兮兮早就知道李朝和自己是男女朋友，开始的那些照片也一定是她派人跟踪拍的。
颜暮万万没想到，林兮兮现在的占有欲简直比以前翻了十倍，让人窒息。
林兮兮继续说道：“你们在国内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让我一个人在国外受罪。”
“你走啊。”
“反正你走我就去死，而且你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要赔那500万。”
听林兮兮说这话，意思是她才是万人抛弃那个，“你不用道德绑架，我什么也没说。”颜暮望着窗外，表面平静内心却心如刀割地对林兮兮说道。
“我不想逃避任何事情，这个字是我签的，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
颜暮笑了笑，合同的最后一页确实用不起眼的字标注：如果她要走，不当这个实习医生，随时可能面临着500万的起诉。
颜暮缓缓对林兮兮说：“我真的失望了，对你那自私的占有欲。”
她一字一字说的慷锵有力，“我先出去静静。”颜暮推开病房门，她现在和林兮兮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她背后的林兮兮让她心寒，曾经林兮兮是最懂她的人，现在……
刚一出去，颜暮便靠着墙，哭了起来。
颜暮知道她现在即使再气愤，也不可能抛下林兮兮，这合同……
颜暮用手紧捏着纸张，一页页的合同被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