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镜子里满头白发的自己，他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胡茬，看着那个穿着背心的老人。
“假的，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颤颤巍巍的退后了好几步。
“姥爷，你在干什么？”一个小男孩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在叫谁？你再叫谁姥爷？你认错人了吧？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假的，这全部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爸！你怎么了？”一个女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握着他的手。
“你是谁啊？”他向往回抽自己的手，可是那个女人抓的很紧，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可是那个眉眼特别眼熟，自己肯定是见过的，可是到底在那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啊？你告诉我啊？你真的好眼熟，有种像是李莹的感觉，像是，长高了的李莹。
可是你的嘴巴那么像我，和我简直就是一摸一样，自己看不清楚，你是谁？我又是在哪里？我到底应该做什么？
“爸，我是笑笑啊，我真的是笑笑啊。”笑笑努力抓着他的手，“爸，我知道，妈走了你接受不了，但是你也得学会往前看啊，妈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要你自己好好生活吗？”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扶一下桌子，不小心将被子碰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结果自己趴在了地上。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不管怎么做都爬不起来，自己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没有一点希望了。
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我？我不是才应该三十岁吗？我本来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直有一股很难受的感觉，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到底要失去你几次才够？为什么我要一直失去你？
“爸，别伤心了，我还在这里啊，你的外孙也还在啊，爸，妈都走了半年了，你也该缓过来了。”笑笑想要扶起来他，可是他就像黏在了地上一样，不管笑笑怎么拉他他都不起来。
“你让我缓缓吧，我最近一直做梦梦到之前的事情。”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沙发上。
“那爸，你梦到什么了？”笑笑急忙问着，想要把他的注意力转开。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梦，可是刚刚趴在地上的那一下太过真实了，就好像真的从梦里醒过来了一样。
“我梦到啊，你才三岁，那时候你才三岁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去医院里面检查，你妈想要个弟弟和你作伴，或者在我老了能有个人照顾我，可是啊，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再也不能怀孕了。”他摇摇头，“对了，那个你珍珍阿姨？”
“珍珍阿姨倒是来了，说愿意照顾你，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笑笑摇摇头，珍珍阿姨一辈子也没有嫁人。“爸，你年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抓住珍珍阿姨的心的？人家为了你等了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还在等啊。”他叹口气，“不说她了，你妈……”
“妈脑溢血，你总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面对呢？”笑笑哭着拉着他的袖子，“你这个人渣，妈走的时候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没有记住，每天活在自己的回忆里面有意思吗？每天就靠着回忆活着你不累吗？”
“累，好累啊。”他闭上眼睛，“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可能这一下我能想明白，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笑笑点点头，带着外孙走进房间里面。
他坐在沙发上，头顶有个时钟再滴答滴答走着，好像是液晶屏幕的，好像可以切换成其他的表盘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有声音，他尝试了好几次，最后放弃了。
因为这个钟表的声音，现在感觉更安静了，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一样，这个世界就好像抛弃了没有了四十年记忆的他，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三十岁，可是一眨眼他就七十岁了，就连笑笑都已经四十岁了，自己的外孙都十三岁了。
我要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笑笑，能不能，帮我染染头发啊？”他敲了敲门，“我想看起来年轻一点。”
笑笑立马就走了出来，笑笑冲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可以啊，当然可以啊。”笑笑立马一伸手就打开了一个屏幕，预约了染发服务。
“现在都这么高科技吗？”他也试着挥了一下手，也出现了一块屏幕。
原来这就是新世纪的手机么？他看了一眼外面，真希望能和她好好说一下，哪怕一句呢？
尽管我这四十年丢了很多东西，可是你陪了我四十年，这几年我也开心了，有你我也满足了，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也开心了。
四十年陪伴，苦了你了吧？我那么让你费心的人，咱俩退休也有五六年了吧？怎么说我混上校长了吗？
“陈校长，这样可以吗？”笑笑给他展示着照片。“但是爸啊，怎么说妈走了，你也不能太放肆，你挑个红的干什么？”
“在我十九岁的时候啊，我想要弄个红的试试，可是你奶奶说如果不像被她打骨折的话就弄吧，我也一直没敢试试，这不直接就能出来效果图么？我想试试我弄红的好看不？”他不断挑着颜色，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老爹啊，你也是真的皮，老妈以前说你说的真的没毛病，你总是什么事情都要试试，不管是什么，你都想要玩玩，可是后来有了我之后，你才变得谨慎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你们原本的计划啊爸爸？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你才那么成熟，那么宠我，每次我做了错事都是你替我扛着，爸，你辛苦了。
“对了，帮我约一下你珍珍阿姨，我请他吃饭什么的。”
老头臭美的看了一眼染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