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众人听他叙说,为古鱼国的惨烈之事所感,不觉已沉浸其中,深恨僵尸的手段辛辣决绝。笔~趣~阁xs.062m.com这是听到大狼受袭,不觉惊呼出声。后卿急道:“那大狼怎样了?”
玄机道:“毛僵凭着身体的强硬,以及蓄聚已久的力量,这一掌竟将大狼打得膛穿骨裂,倒地不起。毛僵见大狼终于都倒下,便不再理会它,径直朝老者跳了过去。大狼虽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却并未死去。它见毛僵朝着老者跳去,呻吟了几声,四肢猛地用力,身体还没站起来,就已经跃到了毛僵身侧,死死咬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大狼这临死一击,比之先前扰敌手段大不一样,正是倾尽全身力量的奋力一击。饶是毛僵身体坚强,也被野狼这一下咬得血肉模糊。
他的手臂被大狼死死咬住,不能挣脱,另一只手臂拍打过来。大狼的力气早在方才这最后一击之中已然用尽,本身也只是肉体凡胎,怎禁得住毛僵这情急之下的凶猛一击,立时骨骼碎裂,奄奄一息,只待就死了。”
他说到此处,眼眶渐而红润,连喝两大碗酒,吃了几块牛肉,道:“我乌戈国的将军见大狼马上便要死去,仍是一口死咬住毛僵手臂,心中也不禁钦服。只见大狼身子悬在半空,眼睛徐徐转动,看向老者,目光之中多了几分颜色,颇有离别愁苦之意。老者见此情景,悲愤交加,一时急火攻心,晕倒过去。”
后卿叹:“那大狼虽是畜生,却忠心护主,委实令人可敬可佩。玄机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却不知该讲不该讲。”玄机方才见到她仗义执言,声音力压众人,知他本领高强,心中甚是钦服,拱手道:“后卿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后卿道:“你所见所闻,依我想来,必是出自乌戈国那位将军,亦或是其手下兵士之口,对也不对?”玄机点头道:“正是如此。”
后卿奇道:“既是如此,你说得这般详尽,想来当时那将军与僵尸相距不远。他见老者性命危急,怎的不去救他,莫非是怕了僵尸不成?”众人看了她一眼,俱想:“这姑娘心思敏捷,所问之事,亦是我等心中所想。”
玄机闻言,顿时颓然垂首,沉吟良久,道:“那将军并非不去救老者。只是僵尸之事,实在骇人听闻。后卿姑娘有所不知,僵尸杀人非凭刀剑之利,却是以口中犬牙咬人脖颈血脉,使人流血而死,其死状极为诡异。纵使将军久经战阵,见惯生死,陡然间见到如此死法,还是一国之众,心中又岂能不骇怕。虽是有心相救,却终究不敢与之为敌。”
后卿见状,心念一动,柔声道:“玄机先生切莫在意,小女子言语无状,说错了话,在此赔罪了。”玄机摇头道:“姑娘性格直爽,所言又在理,在下怎会见怪。只是当时之事,倒也须怪不得那位将军。”
后卿点头道:“先生所言正是。须知世人爱夸夸其谈,当真事到临头之际,未必便有几人及得上那位将军。请先生再说。”
玄机瞧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道:“那将军为大狼忠烈所感,又不忍老者惨遭屠戮,决心相救于他。可须知道他虽为将,手下兵卒无数,也只是凡人之躯体,如何是毛僵的对手。正彷徨无计之时,见到不远处有个山洞。将军不及多想,趁着毛僵尚未来到老者跟前,下令一队兵士困住了毛僵,自己则飞快跑过去,背负老者躲进了山洞。”
他叹息一声,又道:“只可惜了那一队兵士,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不过片刻功夫,全死在毛僵手下。毛僵杀了兵士,循着血腥之气,竟跟在将军后面,也来到洞口。将军见毛僵跟着赶来,心中一凛,这山洞虽可以限制毛僵的动作,可毛僵毕竟不是一般的僵尸,先不说老者已经重伤垂危,就凭毛僵那强横的防御,便是自己所不能击溃了。
将军在洞中正苦思破敌之计,哪料毛僵方才来到洞口,忽听一声长啸,在洞口跳跃几下,竟就此离去。将军想不通个中缘由,又等了一会,再看情形,毛僵果然退去,总算放下心来。再去看老者,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将军来此,本不是来救人,身上也未带草药。该是老者命不该绝!将军正要放弃之时,无意中看到洞中往里不远处,竟生长着一株灵芝,看成色,估摸生长于此已有百年时间。他赶紧摘了下来,给老者食之,终于救得他的性命。将军救了老者性命,见他可怜,本想将他带回家中。岂不料那老者竟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是抱着奄奄一息的大狼,投东面而去。”
话至此时,饭店中已有不少人涓然泪下。后卿有感于古鱼国的惨况,心中恨恨,道:“这朗朗乾坤,总有那许多不平之事。古鱼虽是边陲小国,不过数万人,却在旦夕之间,举国覆灭,真令人可悲可叹。真不知须何年何月,才得安乐世界。”
玄机喝了一碗酒,沉吟半响,又道:“还有一件事,索性今日便一起说了罢。你们可知那乌戈国将军后来如何?”后卿奇道:“后来怎样?古鱼国举国覆灭,乌戈国边境少一敌对,莫非将军竟因此升官进爵?”
玄机摇了摇头,叹道:“将军回家之后,未过几日,也被僵尸所害。”众人听得这话,俱都膛目结舌,一时无语。后卿与剑奴对望一眼,心中好奇更甚,道:“那将军怎么也被僵尸杀了?”
玄机正色道:“方才我所说的那乌戈国将军,便是家兄。家兄救了老者,回到家中,终于还是被僵尸所害。我本该屠尽僵尸,为家兄复仇血恨,只是本领低微,唯恐大仇未报,已被僵尸杀了。自家兄身故,我游历四方,原想拜师学艺,功成之后,方思复仇之计,岂不料辗转数年,终究一事无成。”
后卿心道:“难怪他于僵尸之事知之甚详,原来有次深仇大恨。”道:“玄机先生,你说那将军是你兄长,也被僵尸杀害,却是怎么回事?”
玄机道:“事后家兄回到家中,只是沉闷不乐,躲在书房,饭也不吃,水也不饮。我去书房劝导,费尽口水,他这才将古鱼国之事说与我知。”
玄机想起从前之事,泪迸肠绝,过了半响,这才收住情绪,缓缓说道:“当时,我正与大哥在书房说话,忽听得一声怪叫,跟着便有一团黑色活物从墙角的屋顶俯冲了下来。只见它扑着双翅膀,直奔大哥而去。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尸气,瞬间充塞了整个房间。
待我回过神来,大哥已经和那团东西交上了手。大哥的功夫,我向来是十分钦佩的。大哥自寻常兵士而至一方将领,全凭着武艺高强,悍不畏死,立下无数战功。只须不是天级武者,寻常人物都不是对手。我当时心中想着,还是不要上去为好,免得给大哥添乱了。却哪知……哪知……终究是害了大哥。”
说到此处,又是老泪纵横,颤声道:“那团活物扑到大哥身前之时,翅膀已经收了起来,双手平伸,一只脚正踢向大哥。大哥也没料到在自己的书房之内,会忽然有人朝他发起偷袭。也亏他反应灵敏,见那东西踢腿过来,赶忙伸手格挡。
岂不料那东西这踢腿之势,竟然凌厉异常,大哥居然抵挡不住,被它踢得直飞了出去,撞在书架之上。这一撞,不只书架全部四散开来,墙上也被大哥撞出一个凹槽,几欲崩塌。大哥撞在墙上,一个懒驴打滚,顺势滚到书房中间,逃脱了那东西的攻击范畴。那东西见大哥逃脱,立刻转过身来,一双绿色的眼睛杀气腾腾,死死的盯住了大哥。”
玄机指着自己的牙齿,道:“我见着他的僵尸牙,正腾腾冒着热气。大哥肯定是打不过了,我却又不知该不该帮忙。凭我的本事,只怕还是大哥的累赘。”说着,连着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直将脸颊扇得红肿,道,“倘使我那时上去与大哥联手,未必便不能将僵尸杀死。我真是该死,该千刀万剐。”众人见他这般悔恨,想要劝说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玄机道:“正在我手足无措之时,便见着大哥扑向僵尸。那僵尸哪里想到大哥居然敢朝他发起攻击,惊诧之下,躲避不及,被大哥扑倒。两人纠缠一起,滚向墙角。我见大哥抱住僵尸,心想机不可失,趁他现在动弹不得,抢上前去,奋力一脚,便踢在僵尸的胸膛之上。僵尸虽然行动受制,却并未受伤,被我踢了一脚之后,马上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泛着绿光,实在可怕之极。”
古丘国人道:“我在古丘国之事,偶有听人说起僵尸,又说是黄色眼睛的,有说是蓝色眼睛的,现今你竟说是绿色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玄机道:“兄台有所不知,僵尸其实也分等级,据说是按眼睛颜色区分,只是具体怎么区分,我却不得而知了。”旁人见那古丘国人总是插话,纷纷叫嚷起来,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怎么满腹疑窦,有什么不晓得的,待说完了故事,你二人再慢慢去聊。”
玄机续道:“大哥见僵尸望向我,忽地大声喊道:‘快走!噗……’话未说完,那僵尸已一下子站了起来,手肘用力撞在大哥小腹之上。大哥被他这一撞,腹中吃痛,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我正想上前,却见到那僵尸已经挣脱大哥的囚禁,一手掐住了大哥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插入他的胸膛之中。
甚至大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敢多想,心中已然害怕到了极点,知道再不快走,怕是终于连自己也会被他杀掉。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见着僵尸正疯狂地咬着大哥的肩膀,绿色的眼睛却分明望着我!大哥的身体缩成一团,死死地紧箍着僵尸的身体,使它的翅膀无法伸展开。”
玄机颓然道:“我不记得跑了多久,也不晓得跑了多远,只记得大哥终于还是死了,却不是他所想的那种死法。大哥平日总说,为将者,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足矣。”叹息一声,道,“哎,僵尸一族果然厉害!只用了几个回合,就杀了大哥。现今想起,惊惧之意仍是只增不减。”玄机说罢,连喝两大碗酒,犹自神情悲愤。
之前与他拌嘴的乌戈国人端了一碗酒,走将过来,躬身道:“兄台,适才言语冲撞,多有得罪,只一碗浊酒,全当赔罪。”玄机不受他大礼,躲到一旁,也倒了碗酒,两人一饮而尽。
玄机坐回席上,将酒碗斟满,道:“后卿姑娘,我听你口音似是罗兰国人?”后卿点头道:“小女子正是自罗兰而来。玄机先生如此发问,可是有事?”
玄机道:“在下想向姑娘打听一人,不知姑娘可曾见过?”后卿道:“你且说说,那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玄机道:“那人的姓名我并不知晓,只知他白发金瞳,容貌甚是雄伟,乃是圣级的修为。他是古丘国人,姑娘自罗兰国而来,必取道古丘国,不知可曾听说此人?”
后卿寻思:“他说的这人,既是圣级修为,当今之事,已可入高手之列。怎地我从未听说天下有这号人物?”摇了摇头,道:“我确实经古丘国而来,可是并未见过你所说之人。玄机先生,你既要寻此人,怎地不知他的姓名?”
玄机暗道:“我以占星之术推演天机,算出这几日师叔便会东来。怎地我在此等候数日,仍不见他的身影?莫非是我演算出错?这占星之术极尽奥妙,我半道出家,研习时日尚短,始终不能一窥全貌。倘使师傅在此,凭他的造诣,轻易便能推算出师叔现今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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