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男子便将白雾吸尽,道:“幸而他吸入尸气为时尚短,毒气入体,并未侵入五脏六腑。笔×趣×阁xs.062m.com我已大概将毒气吸收,只是仍有少数滞留,每日以真气相逼,半月之后,便可痊愈。”
后卿道:“多谢前辈仗义援手,后卿感激不尽。未知前辈高姓大名,待后卿回归门派,上禀家师,自有重谢。”男子道:“我叫赢勾。后卿姑娘,此等小事,你也不用回去告诉你师傅啦。”
剑奴道:“我之性命,于前辈而言,或者微不足道。对晚辈来说,却十分珍贵。”他见赢勾吸取毒气之时,举重若轻,知他修为了得,自己远远不及。
此时,突有一个生涩的声音道:“呵呵,你们两个小家伙,都快成人家的下酒菜啦!还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感激人家。”后卿三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面容苦涩的秃顶老者缓缓走了进来。这老者鹑衣百结,前襟之上竟缝有两条麻袋。麻袋之中微微鼓起,并不随之荡漾,显然里面装盛之物颇为沉重。
赢勾目光一冷,道:“又是你这老东西!几次三番坏我的好事,到底是何居心?”老者笑道:“哎呦,您这话可就严重啦!我哪里敢坏您的好事?只是我老乞儿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点钱使使。偏生这些时日来到乌戈的都大有来头,我老乞儿要么便是打他不过,要么便是得罪不起。”
赢勾冷笑道:“哦,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没缺过钱?再说罢,即便是如此,那又与我和干?”老者道:“哪里没有干系,干系可大啦!那些人我既惹不得,便没了生计来路。没钱吃饭,你教老乞儿可怎么活?老乞儿左思右想,终于想到妙计一条,你等可知是何计策?”
后卿寻思:“赢勾修为极是了得,这老者既与他作对,修为当不在他之下,否则早被赢勾杀了。”道:“晚辈后卿,乃是玄冰宫末学弟子。不知老前辈所谓的妙计是何计策,还请解惑。”
老者点头笑道:“不愧是玄冰宫主的弟子,名门之后,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看在你师尊的面上,我便说与你听。”指了指赢勾,道,“小姑娘,你别看这人道貌岸然,看似是个好人,其实一肚子坏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坏蛋。”
剑奴有感赢勾救他性命,见老者指责赢勾,厉声道:“你这老头,怎可在此造次。小心我手上短刀无情。”老者摇头道:“果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小伙子,你修为不高,勇气倒是可嘉。”后卿道:“老前辈勿怪。他叫剑奴,是我的同门师弟。适才赢勾先生救了他的性命,他心怀感激,故而如此说。”
老者道:“小姑娘,你大可放心,我才不与后辈小子一般计较。”转头对赢勾道,“赢勾,你可知我想的什么锦囊妙计?其实很简单,说穿了一文不值。老乞儿实在穷得发了疯了,万般无奈之下就想,你赢勾爱吃生人肉、饮活人血,尤其专挑修为高的江湖人下手。我只需跟定了你,见你对谁下手,我便救他性命。既有救命之恩,那我找那人要什么财宝都算不得过分啦!你说我这主意可好?”
后卿登觉骇然:“我看赢勾这人,相貌堂堂,虽有几分邪气,却不失高手风范,怎地竟有如此怪嗜!还有这老者,这般势利,全不似修为高深的前辈高人。”道:“后卿有一事不解。敢问老前辈,倘若果真如你所言,那方才赢勾先生为何又要救剑奴的性命?”
老者摇头道:“你道他当真安了什么好心?他是怕这小家伙尸毒入体,身上的肉不新鲜,倒了胃口啦!我认得他总有几百年了,难道还不比你们清楚?你们再仔细想想,方才僵尸偷袭,凭他的修为,杀之如探囊取物。若是他真有侠义之心,又怎会袖手旁观,任由僵尸逃走?”
后卿一愣,回想方才情景,暗道:“适才我与剑奴受僵尸偷袭,便是赢勾事先出言示警,想来他早知那两只僵尸于一旁窥视了。”念头一转,又想,“这老者也是十分怪异。他既知当时情景,定也在现场,只是我不知而已。”
老者道:“小姑娘,你可知他为何不杀那两只僵尸?”后卿摇头道:“晚辈不知。”老者眯着眼睛,道:“其实再简单不过,那两只僵尸便是他的手下。他本来没想出手,只让两个手下将你们抓住,却哪知竟失了手。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出手。岂不料老乞儿又及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
后卿、剑奴二人俱各一愣,都看向赢勾,道:“赢勾先生,他说的可是属实?”后卿更想:“这赢勾到底是何等人物?按老者所言,至少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可是,我东来之时,师尊与我说天下高手,怎么却又并未提起这人?”
赢勾并不答话,只紧盯着老者,沉声道:“老东西,咱们都是效命武林城,算得上同属一脉。大家既合不来,各做各的事,不相往来便是。你却三番两次与我为难,现今又来揭我的老底,到底意欲何为?真当我赢勾怕了你不成?”
后卿听得此言,便知老者所说属实,心中更惊:“他们竟都是出自武林城?看他们他言行,想来早知我是玄冰宫的弟子,却依然如此。武林城与玄冰宫同属六大门派,赢勾竟如此不顾两派交情,难道便不怕武林城叶城主怪罪?或者说,他的所作所为,乃是武林城主暗许?”
老者道:“你赢勾当然不怕我啦。当今之世,你又会怕得哪个?只怕六大派掌门在你眼中,也只如草芥一般。”赢勾忽地脸色一变,笑道:“韦老,你这话却又严重了。赢勾便算未将天下人瞧在眼底,也不敢小瞧你们韦氏二老。却不知另一位韦老现今身在何处?”
老者道:“天下论及脸皮之厚,怕再没人比得上你赢勾啦。我兄弟在哪里,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所虑者,不过是担心我兄弟二人联手,你不是对手而已。我现今便明明白白说与你听,我兄弟不在此地,一时之间亦过来不得,你放心了罢。”
后卿心中灵光闪过,想起出门之时师尊曾说过,武林城的高手中便有两个怪人,号韦氏二怪。这两人虽是同胞兄弟,性格却大相庭径。兄长韦庄小气贪财,其弟韦笑好武成痴。韦氏二怪性格乖张,亦正亦邪,皆是极难缠的人物。
后卿寻思:“看他言谈举止,莫非便是韦氏二怪中的大哥韦庄?我听师尊说,两百年前,韦氏二怪便已是玄级高阶的修为。如今两百年过去了,却不知他们到了哪般境界。”拱手道:“敢问老前辈可是韦氏二老中的韦庄前辈,晚辈玄冰宫后卿拜见。”
老者笑道:“小姑娘倒挺有眼界,知道老乞儿是韦氏二怪中的人物,怕是听你师尊所说吧。不过,能猜得出老乞儿是大哥韦庄,倒也不笨。小姑娘,稍后我与赢勾这厮动起手来,你便和你师弟向西面走,千万别往东面迷雾鬼林方向去。赢勾在那里设了埋伏,他手下有几个极厉害的好手守在那里,你万不是对手。”
赢勾见他竟将自己的设计说了出来,顿觉气恼,寻思:“他兄弟韦笑已是玄级巅峰的修为,与我在伯仲之间。他自己却是差了一筹,只有玄机高阶的修为。我与他交手,虽可胜得他,却要数百招之后。只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倘使那韦笑暗伏一旁,趁着我们交手之际,忽施手段偷袭,我命休矣。”
老者韦庄见赢勾沉吟不语,嚷道:“赢勾,你睁着眼睛,却装死人不说话,心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是战是逃,总得吱个声,别像个木头一般杵在这。”
赢勾气道:“便是你兄弟二人皆在此地,赢勾又有何惧?”双目圆睁,一股无形威压奔涌而出。后卿、剑奴二人只觉胸中郁闷无比,一时呼吸不得,暗惊:“好厉害的威压。”便在此时,韦庄哼道:“只有你有威压,老乞儿就没有?”也将威压释放出来。
两股威压碰撞一起,一霎时间,只听噼啪直响,客栈厅堂中的桌椅皆被震得翻滚倒地。后卿、剑奴二人全力相抗,也禁不住倒退数尺。他二人正惊慌失措间,却听韦庄传音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姑娘,记着老乞儿的话,切勿往东而行。”
后卿不敢多言,拉着剑奴便要向外走去。剑奴摆了摆手,向赢勾道:“赢勾先生,我不管你出于好心也罢,另有所图也好,总是救了我一命。今日之事,剑奴记下了,他日必有相报之日。”说完,与后卿走出客栈。
二人出了饭店,方才摆脱威压笼罩,舒了口气,都暗暗钦服:“不愧是玄级高手,只威压便已是如此了得。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到达这般境地。”
剑奴道:“少主,咱们怎么走?”后卿寻思:“韦庄之言只怕不假,赢勾既在东面设了埋伏,必然轻易不会让我们通过。”又想起玄机临走之时所说,道:“咱们且先向西而行。”剑奴道:“可是东边五百里,便是迷雾鬼林啦。主人交待咱们要找的十二月花,不是正在迷雾鬼林中?少主倘是担心赢勾设伏,咱们尽可再另寻一条道路,进入迷雾鬼林之中。”
后卿摇头道:“剑奴,你可还记得玄机先生所言?”剑奴道:“少主,那人满口胡言,怎可轻信?”后卿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隐于山野者常有之,你又怎知玄机先生所言为虚?譬如这赢勾,修为何等了得,却也是寂寂无闻。我离开玄冰宫之时,师尊曾与我说世间高手,其中有韦氏二怪,却无赢勾。想来便是师尊也不知有此人物。”
二人当下折返往西。走了数十里地,来到一个小镇,又买了两匹马,各自骑了一匹,慢慢向西行去。行了一阵,后卿寻思:“赢勾既知自己的身份,还欲下杀手,极有可能是武林城暗中授意。既是如此,在乌戈国内怕是危机四伏。幸而此地乃是边陲之地,轻易便可出乌戈国。”又改道而行,走古丘国境内。
如此行了数日,竟一路平静,再无人追杀,甚至武者也未遇见几个。这一日,二人便到了落凤坡。后卿一时兴起,道:“剑奴,咱们连日赶路,都甚是辛劳。今日便在此地歇息一晚。倘使再平安无事,明日便往东而行,绕道进迷雾鬼林。”剑奴点头称是。
他二人进了落凤坡。便来到百里香酒楼。后卿来到楼上,见到将臣,心中一凛:“这人白发金瞳,莫非竟是玄机先生的师叔?”正要将神念释放,便有一阵腐朽之气传了过来,两只僵尸接踵而至,暗道,“好啊!到底还是来啦!”
待剑奴将两只僵尸杀了,后卿才将神念释放,探查将臣的修为,心中略惊:“这人果是圣级修为!看来十有八九是玄机先生的师叔了。我见玄机先生已近不惑之年,只道他的师叔定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没成想却是个未到而立之年的青年。”当下便请将臣二人同坐一席。
几人具说来历,都聊得甚欢,后卿更与紧那罗结为金兰姐妹。后卿心中已坚将臣乃是玄机的师叔之念,当下便将十二月花之事,以及自己东来的遭遇,俱说无遗。
将臣久历江湖,于后卿这一番经历,倒是无甚。紧那罗涉世未深,却听得惊心动魄,道:“江湖真是好玩,总有那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姐姐,那个赢勾与韦氏二怪既然都是武林城的人,却为何一个要杀你,一个要救你?”又对将臣道,“还有,将臣哥哥,那个玄机要找的师叔,会不会便是你?天下模样相近者有之,可是白发金瞳的,又是圣级武者的,却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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