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院墙边的杨树上,穿过树叶的间隙,稀疏地落在门窗上,屋子里便很是柔和,简单的办公用具也就清晰地映在眼前。此时已经中午,班子成员都已经回家吃饭,除了知了扯着嗓子吵闹外,村部里没有任何声响。
静静的办公室里,闫老三斜靠在沙发上。他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在出神地思考着,拧紧的双眉显示出他确实很愁苦。自从杜春让他给儿子买车后,闫老三就无法平静了。他心焦如焚,彻夜无眠,嘴里苦得厉害,我们知道他真上火了。这一次回家,杜春又没理他,他就想还去娟儿那里。可是一想到必须给娟儿弄钱,他又立刻急躁起来。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很多幻像,反复出现与杜春在山谷打斗的情景,反复出现在唐山火车站被挤的情景,反复出现自己看到金子和钱丢失后的情景,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他开始后悔,计算自己的金子和存折丢失造成的损失,他更痛恨自己,他恨自己怎么就不学好呢?怎么就动了娟儿呢?就那么一动,把个家丢了,那么多钱和东西没了,多可惜呀?他回想着自己有钱时的风光劲,赌博时的豪爽劲,一掷千金的大气劲,他也开始后悔,他想:“也许就是报应吧!钱花得太多了吧?自己怎么就不好好过日子呢?心里一酸,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滚烫的东西渗到嘴里,咸咸的感觉让他的心更苦了,他趴在桌子上吐吐地哭出了声。
哭了一会,他的心反而轻松了一些,五脏六腑通透了不少。他站起来照了照镜子,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来到窗子跟前向外眺望。
他在窗子边看时,只见一位妇女,正扶着一个小男孩在树荫下练习走路,他的眼前立刻出现了杜春教儿子洋洋走路的情景,他的心一下子又发紧了。他想:“杜春不知道金子和存折都没了,才让我给洋洋买车,那要是知道都没了,还不把她气死呀?那她更得寻死觅活的。”想到这里,闫老三又愁苦起来,他知道,要想不让杜春知道东西都没了,就必须给儿子买车,于是他坐回办公椅上,开始琢磨怎么弄钱买车了。他想啊,想啊,脑袋都要想出窟窿来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多亏杜春没有总是追赶我,那要是总追赶,我就嘚急疯喽!”
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矿石,但是他知道一个月也没有多少,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也只能先打自己矿石的算盘,于是打电话问闫老四:“老四,矿石有多少啦?”闫老四告诉他:“能炼一锅了。”闫老三就说:“那就炼一次。”闫老四奇怪地问“这么急干啥?有几锅了值得炼,一锅能炼多点儿?不够费事呢!”闫老三马上酸着脸说:“这不急等着用钱吗?杜春说洋洋把对象领回来了,让我给洋洋买个车,还嘚是好车!”闫老四一听,马上说:“啊!是,是领回来啦,还不错呢!”闫老三一听,高兴地问:“是挺好的?”闫老四马上说:“是,长得挺白净的,也挺会说话的。”闫老三听了,高兴地说:“那就行!”真是虎毒不食子,闫老三再坏,他对他的儿女还都不错。闺女结婚时给买了房子,前些时间又给儿子买了房子。此时,他一提到洋洋把对象领回来了,他立刻高兴起来,立刻来了精神,他啪的一声挂了手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呵呵地笑出了声。那仅仅是因为洋洋领回来对象吗?非也!而是他通过洋洋有对象这件事,想出了切实可行的抓钱方法。您可能猜不出他想出了什么方法,其实,他是想用洋洋的婚礼作为契机抓钱。这么一想,他的心就兴奋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由刚才的悲观失望,立刻就变成神采飞扬了。
他站起来,来到镜子跟前,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开始向小吃店走去,边走边心里合计具体的实施方案。心里有了数,走路都是轻快的,经过树荫处,还逗了逗小男孩儿,吓得小男孩儿蹒跚着直往母亲的怀里钻。
在小吃店,快速地吃了一份盖儿饭,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翻开自己的秘密档案,一个写着很多名字的小本子,查找着应该能够借到钱的人。他在本子上圈来划去,最后他找最有把握的就开始打电话。
他第一个就拨通了李桂田的号。李桂田也是本村的矿主,李桂田接了电话后,听出是闫老三,他就夸张地吵吵:“啊,老三啊?忙啥呢?”闫老三也吵吵着说:“能忙啥?村里那点事儿呗!你忙啥呢?”李桂田马上说:“我能忙啥呀,也不跟你似的当官,我就矿上那点事儿。”闫老三平时不大给李桂田打电话,所以李桂田觉得闫老三是有事找他,觉得闫老三又是村干部,也就该巴结巴结,所以很是热情地问:“老三,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吧?”他这么一问,闫老三就装作很随意地说:“可不是!你也知道,我这刚给儿子闺女的买了房子,花了不少钱。你说我儿子把对象又领回来了,还说马上就结婚,女方还要辆车,你说我这矿石都没炼呢,这么急,我拿不出现钱来了,想从你那儿拿点儿先用用,下个月出金子了,我就给你,你看行不?”闫老三把金子和存折都丢了,谁都不知道,李桂田也是如此。他想:“闫老三不缺钱,上半年他的矿石含金量特别高,金子出了好多,这大伙都知道。闫老三可能就是急用,这好说,卖出去不就还上了吗?何况,我刚开矿时也向闫老三借过钱,闫老三很痛快的就给了。”想到这里,他就问:“我说老三,用多少啊?”闫老三赶紧说:“老兄啊,我跟您说,少了还真不行。我确实没有现钱,还不嘚几十万呀?买个好车,外带结婚的花销,少了还就是不行吧?”李桂田沉吟了一下说:“几十万我可是没有,前不久我弟家的侄子买房子拿了不少,我这里只能给你准备七八万,剩下的你再向别人问问。”闫老三一听,心里真是高兴,他赶紧说:“行啊,这就不少啦!啥时候能给我啊?”李桂田说:“你要是急着用,下午就可以,下午就给你拿过去。可是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你给我写个借据吧!”闫老三马上说:“行,你就给我打七万过来,我这就给你写个七万的借条。那就这样,我找东西写啦,挂了吧!”
放下手机,闫老三心里高兴,心想:“出师大捷,这就有了七万块,剩下的再找人借。”在他的如法炮制下,两天的时间,二十多万就到手了,可是他心里明白,洋洋要是买进口的好车,这钱还就是不够,还得想办法。
其实,人们真是不知情,认为闫老三有钱,认为他不可能骗他们。何况,山里人热心肠,脸子弱,人家借钱,只要张开口,自己只要有就不好意思不给。头脑也简单,没有挨骗的经历,所以想的也少。像闫老三这样奸的人确实不多。
闫老三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过得好,大家羡慕。可是人都这样,由羡慕就会产生嫉妒,后来就是恨,这是正常人正常的心理,所以他把丢金子的事就压下了,怕别人看笑话。别人看到他的矿开得挺红火,觉得他真是有钱,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得手,是在情理之中的。人们根本没想到他是个纸老虎,肚子里已经是空的了。
闫老三虽然矿上每个月不少来钱,可是金矿有它的矿理,不可能总是出含金量高的矿石。闫老三的矿上半年出的矿石含金量相当高,被大家称作是扎拉子,那钱来的是相当冲,把闫老三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这些金子炼出来后,金价总是上涨,他没舍得出手,后来在出逃的过程中被偷。除了这个损失之外,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不可能存下钱。他自己好赌,还赌得很大,养着家里几口人,又养着小三。还有特殊的爱好,那就是打猎。除了买房就是买车的,还要买枪支弹药,哪一样用钱都不少,他哪能招架得了?闺女结婚,林花让他给买了房子。儿子一上班,林花就让他给买了房子。娟儿买房子和车,他已经利用村里的名义借了好几十万,还没有还的来路。这又借了二十万,那还能还得上?还能不闹出事来?那是后话,暂且不提,就是现在,闫老三急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抓钱,因为此时也确实需要钱。可是他除了向人借之外,又能怎么抓钱呢?其实,闫老三真的很聪明,闫老三有他自己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