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三头前带路,许主任一行后面跟随,他们欢欢喜喜地向一处农家院走去。
闫老三边走边掏手机,翻到王大兴的号时,他拨了过去。王大兴接了电话,问:“三哥,啥事?”闫老三就说:“许主任在咱们这儿嘚呆一阵子,我想咱们应该请他们一顿,以后也好相处,你看行不?”王大兴就赶紧说:“是应该请请,来咱们这儿,让他们也感觉着咱们够意思。那你就领他们去吧!”闫老三又赶紧说:“你也过来吧!”王大兴就说:“你自己先带他们过去,我有事儿,待会儿我过去。”闫老三就说:“那我就领他们去啦,到时候你过来吧。”王大兴就笑着说:“行,我到时候过去。”
挂了手机,闫老三带领大家到了一个农家院。服务员赶紧迎了出来。她笑容可掬,干净利落。她问走在前面的闫老三:“大哥,总共几位?”闫老三大声说:“六位!”服务员一边准备水一边对闫老三说:“菜单在这里,您先看看?”闫老三赶紧把菜单递给许主任。许主任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推开菜单,大声说:“不用了,就捡你们这里特色的上,我们就是来品尝你们这里特色的!”服务员一听,打趣说:“那好,那就更好说,我们就给您做特色的,让您好好尝尝!”“那就这样。”闫老三说着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笑呵呵地出去了。
一会的功夫,开始上菜。第一道菜就很特别,只听服务员清脆地报着:“凉拌地皮!”闫老三吃过,也知道价钱不匪。其他人可是没见过,几个人盯着这盘菜,用筷子拨拉着问:“这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此时闫老三开始了他的讲术,他笑呵呵地说:“这东西可不是用什么做的,它是山上长的。它可稀奇呢,专门长在大青石头的背阴处,还必须在连阴天的时候才会有,相当不容易采到。大伙尝尝吧,挺有特点的。”许主任就拿起筷子说:“都尝尝,看好吃不?”他这么一发话,其他几个人才去夹。他们把菜慢慢地咀嚼着,开始高兴起来,都赞许着说:“挺好吃,挺好吃!”其实这道菜真的很好吃,它就跟木耳一样,长在深山里,非常干净的地方。连阴天的时候开始生长,黑黑的长在大石头上,薄薄的一层,用作料一拌,那是柔柔嫩嫩,爽爽滑滑,口感相当好。
第二道菜又上来了,那是狗肉大蒜。服务员还没报菜名,闫老三就说:“这是狗肉,驱寒的,多吃点,尤其女同志啊!”其他人都笑了,明白闫老三的弦外之音,知道是让小敏多吃。大家开始甩筷子,不住地称赞:“不错不错!”
第三道菜也上来了,那是驴肉大全。服务员报过菜名之后,闫老三就开始说:“天上鹅肉,地上驴肉,最讲究的!大家动筷子,都来一块,看是不是很特别?”几个人都把筷子伸向了这个砂锅,各自夹着自己想吃的东西。当然也是赞不绝口。其实,这些东西在城里有的确实没有,听都没有听过。有的在城里也能吃到,可是除了许主任外,都是工薪阶层,谁舍得花高价去吃这些?所以他们真的过了把隐,山珍海味的尝了个遍。
最后要饭时,服务员端上来两屉鹿肉蒸饺,更是让大家吃得挥汗如雨,满嘴流油。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开始谈论,有的说吃撑着了,有的赞美小店很是独特。许主任也说:“还真不错,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出乎意料。”其他人也这样表示,可见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将走时,闫老三给王大兴打电话:“我说大兴,我们都吃完了,你咋儿还不过来呢?我们这就走了,你记着结账吧,在春园饭店。”王大兴一听,赶紧说:“待会儿我去,你跟他们说一声。”闫老三就跟服务员说:“待会王大兴来结账,我们先走啦!”服务员微笑着答应了。王大兴来结账时,他还真是吓了一跳,五个人竟然花了七百多。他心里觉得多,可是为了工作,他知道也只能这样。虽然开发票村里报销,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自在,自言自语地说:“以后可不能这样,得紧着点儿,这还行?”
有付出就有回报,接触几次后,许主任跟闫老三就关系密切了。他们一起谋划怎么让各户拆迁,同时也谋划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天,许主任看到身边没有别人,向闫老三招了招手。闫老三立刻领会,马上就凑到他的跟前。许主任神秘地问:“拆迁的各户中,有没有你关系特别好的?”闫老三马上回道:“有,我妹家。”许主任马上说:“给她多写点儿,咱俩也闹个烟钱!”闫老三一听非常高兴,不住地点头,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所以,闫老三妹妹的房屋记载就由三间变成了五间,补偿费就比别人多出二十万。人们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几天之后,一个偶然,此事就传得沸沸扬扬。
轻浮的男人都爱吹牛。在吃杀猪饭时,闫老三的妹夫喝多了,嘴就没把门儿的。跟邻居刘景峰吹:“就你,根本不行!你就说咱们的房子,你信不?一样的房子,你再能耐也争不来多少钱!你就没法儿跟我比。有我大舅子那儿罩着,我一句话都没说,已经给我要到四十多万了。你那房子也就给二十多万吧?”真是酒后吐真言啊!闫老三千叮咛万嘱咐地跟他说了好几次,不让告诉别人,可是这么隐秘的事他竟然也说出来,男人啊!怎么评判他们呢!
刘景峰听了他的话,相当震惊。闫老三等人来他家好几次了,就是协商拆迁的事。虽然给到二十多万,可是刘景峰会算账,自己要是盖一处,那得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不能出去打工,白搭三四万。国家给的钱也就够盖一处房子的,自己还要受累,刘景峰觉得不值,所以没有同意拆迁。他听了这些话,开始是吃惊,后来是气愤。他又怕这个人说的是醉话,所以就大声问:“你吹吧?真给你四十多万?”问了好几次,这个人都烦气了,他急不呆呆地说:“骗你是你揍的!”刘景峰才相信是真的。于是他心里想:“好啊,有人就多给!不是能这样吗?那好,不给我到四十多万,我就不拆!”后来彼此交涉,刘景峰就一句话:“不给到跟人一样多,我就不签字。”
主管的许主任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找到闫老三说:“咱们去了好几次刘景峰家,他就是不签字,这挺不好办呢!”闫老三迟疑着应道:“可不是,他咋儿硬是要四十多万呢!要是都这么要,也不行啊,国家也补偿不起啊。”许主任也有点着急地说:“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呢!”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其实也都在想办法。过了一会儿,闫老三说:“要不这样,咱们稍微多给他点,就是不能让他跟别人说。我去跟他私下里谈谈。”“那也行,不过也不能太高,要不咱们也弄不了。”许主任无奈地说。
山根雾气氤瘟,山村淡淡的有了晚上的痕迹,闫老三去了刘景峰家。刘景峰一家正在门口乘凉,看到闫老三来了,刘景峰媳妇站起来让闫老三坐。闫老三没有坐,他说:“屋里说话吧!”刘景峰夫妇就跟闫老三一起进了屋。
闫老三坐在炕沿,刘景峰就赶紧递过来一根烟。闫老三边抽边说:“这几天我们都来了好几次了,就是想跟你协商房子的事。可你总是不吐口。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不是外人,我跟你就说心里话。其实给的不少了,二十多万,盖个新房子还有剩的,那还不行?真不知道你咋儿想的?”刘景峰是个山招呼,闫老三说完,他立刻激动起来,站起来对着闫老三,大声矫正:“你说不少?我给你算算!”于是他就把盖房子的开销,自己耽误的打工钱,自己受累的辛苦钱计算了一遍。这么一算,他肯定地说:“根本不值!你还说不少,那是你没细算,就是觉得二十多万是个钱。就现在的物价,要是能把房子支架下来就不错了。你算算是不?”闫老三不去算,只是说:“这样,再给你添一万,你看着行不?要是行呢?就签字,也别跟别人说去,要不不好办。”刘景峰一听,冷笑着说:“一万?快别逗了,哄小孩呢?我就跟你说吧,我已经知道了,和我一样房子的,你们已经给四十多万了。给人家四十多万,要低于这个数,就不用往下啦。有人有关系就多给,我就少给,不是欺负人吗!”说着说着,刘景峰就来气了。其实谁都会来气,这是什么事呢?哪能这么待人呢?可是闫老三他们就这么干,那还能把工作做好?
闫老三听到这些,心里就是一机灵。他顿时明白:妹子家多给钱的事刘景峰知道了。刘景峰说的这么一大串,都是在说我。闫老三是个性子急的人,他容不得刘景峰含沙射影地挖苦他,于是就生气地说:“说那有啥用?别人是别人,没少给你就得了呗!”刘景峰也生气地说:“没少给我?人家给四十多万,我跟人家一样的房子才给二十多万。没少给,差二十几万还说没少给?”闫老三抢白道:“你要说这话,我也想问问你,如果不是国家修高铁,你那房子卖上十几万就不错了,这给到二十多万还嫌少,没鼻子吧!”闫老三此时也来劲了。他不想自己来干什么,而是被激怒后与刘景峰较起劲来。刘景峰马上顶他说“你说的我就不爱听,有鼻子没鼻子也没花你钱,你着啥急呢?”这不,俩个人就犟起来了。闫老三越说越生气,刘景峰也不示弱。到了最后,还是刘景峰的媳妇出面说:“三哥,我跟您说吧,就你们俩,吵到大天亮能有啥结果?依我看呀,您要是能跟主事的说一声,给到差不多,我们也就不说啥。要二十万的差距,明知眼露的就是欺负人,我们就是不签字!三哥你也想想,要是您遇到这事儿,您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您说是这个理不?就别吵了,您该忙就忙去吧!”闫老三迟疑了一会,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闫老三回到村部,越想越生气。他叫来许主任,说了刚才的经过。许主任沉吟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再去一趟,你也不能着急,要是都弄这么僵,以后更不好办。”闫老三回道:“理是这样,可那刘景峰说话也真不在理。本来就给的不少了,还不知足,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闫老三依然很生气。许主任说:“现在的人都这样,都使劲要,我们到哪协调都挺不易的。我明天去一趟,你不用去,我跟小丁去就行了。”闫老三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许主任和小丁又去了刘景峰家。刘景峰正好在家,许主任先跟他聊:几个孩子啦,都干什么啦,收入情况啦。反正聊了好一会儿才进入正题。许主任说:“老刘,咱们修高铁,确实国家下了很大的力气,可是各家有各家的情况,补偿不一样也正常。我希望您也理解国家,要都您这样要钱,国家可真补偿不起。”刘景峰一听,也诚恳地说:“不是我们不签字,就说我们这十几家,房子都差不多,明摆着的。可现在这事儿,各家给多少还不公开。你们偷偷摸摸地到各家去,给的数也不一样,还不许人家跟外人说。人家的给四十多万,我的就少给二十几万?反正我家的房子也不算最坏的,我就是一个理儿,不给我差不多喽,我肯定就不拆!”“那您认为多少合适?”许主任赶紧问。“我觉得有给到四十多万的,我们的也差不多。”我的天,一个普通的三间房子,要到四十多万,两个也不值这么多呀!许主任听了之后笑了,他说:“不能再少啦?”刘景峰说:“不能了,我觉得也不是最多的,有比我们还多的!”“那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吧,您就听话好了。”许主任说完,带着小丁回去了。
他们直接去了村部,闫老三正好在那里等着听结果。他看到许主任两人进来,马上站起来。许主任进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闫老三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有协商好,可是闫老三还是忍不住问:“说的咋儿样?”许主任看了看他说:“他说要四十多万,也真敢要!我也想过,就说咱们谈好的那几家,也不知道谁说出去的。不让他们告诉别人,这都谁说出去的?这前前后后,合着就咱们还挺保密,各家多少,人家都已经知道了,那还能不比?真不知道谁嘴这么不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