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闫老三,当把买矿的价钱确定下来以后,他心里是满意的,可是他不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而是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为什么呢?是不是太让人奇怪吗?其实,我们不知道闫老三的难处,因为他又开始发愁另外一件事了。那是什么事呢?您肯定也猜不到。
闫老三此时手里有几万,但是他心里明白,那点钱买矿,根本不顶事,自己还要借帐。都知道他借钱不还,谁能给他呢?所以他在心里着急,很是郁闷。于是,他就捉摸能抓到钱的方儿。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他感到头皮发紧,有点晕乎乎的,于是从村部出来,到小卖部买根雪糕吃起来。
刚吃了几口,就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啊呀呀,这回碰着大财主了!请客请客!”“就是,就是,快请客!”别人也附和。闫老三闻声,回头一看,他的大嘴就咧得更大了。他看到了秋莲的弟妹小会。因为是亲戚,平时来往得也很勤,又管闫老三叫表姐夫,所以见面就闹,荤的素的啥都白话。
只见这个小会,那是胖得特别。个子不高但也属中等,脸蛋子像个大盘子,浑身的肉都成堆成轮。再看那打扮,全身都是金:金耳环,每个耳唇戴两个;金项链,粗得像狗链子;金手镯,每个手腕各一个;金戒指,十根手指都有份儿。再看那手指甲,在指甲店里花了几百块钱修的:粉色的底儿,中间一朵灿烂的梅花,花瓣上点着闪闪放光的金星星。满身的金色,把她堆成了一个典型的金人。就这一身金子,没有十几万也下不来吧?可是确实是纯金,她就这么特别,有钱都戴在身上,用她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忒喜欢。别看那么胖,可身体素质好,走起路来,窜得快着呢,一般人都追不上。走到哪儿,一帮人中,都是她闯在最前面。
“吃啥,吃啥?说话!赶紧说,想吃啥?”闫老三平时就好闹,此时再看小会带来的这帮人,用美女如云来形容根本不为过,他还不好好表现?有句话您不得不承认:高山出俊鸟。这帮人,除了小会肥胖之外,各个都是尤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浓妆艳抹,确实让人眼花缭乱,心旌气摇。
小会是个“闯荡江湖”的老手,她根本不佘着。于是雪糕饮料的要了一大堆。姐几个嘻嘻哈哈地吃喝,嘻嘻哈哈地跟闫老三说着笑话。一边吃喝,大家开始聊天。闫老三问:“小会,今儿晚上哪儿耍去呀?”小会说:“就王庄,王老七家。”闫老三问:“啊!你们来几回啦?”小会回答:“刚两回,就昨晚上来一次。”闫老三又问:“咋儿样啊?”小会说:“人还不少,就是做得挺贼的,我们都没赢多少。”闫老三又问:“做得挺贼的?”小会说:“可不,反正大伙都这么说。”闫老三又问:“那你们咋儿还来呢?”小会说:“看看,能押就押,押不了看看门道儿,长长见识。大晚上的,呆着干啥去呢!”他们俩一问一答地说着话的时候,闫老三心里就是一动。可不是,这大晚上的,人们肯定凑热闹,所以,他的抓钱计划由此而诞生了。这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闫老三想破头皮都没有解决的问题,短短的几句话,就让闫老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
当人们吃喝完毕后,闫老三给小会使了个眼色。小会心领神会。当人们都向宝场走去时,小会说:“你们先去,我解个手。”弟妹白子笑着说:“吃呀!撑着了吧?”小会马上反驳说:“放屁,都你吃了,我才吃多少?”白子依然笑呵呵地说:“你慢慢蹲,我先走啦!”
小会可不简单,很多人都知道她。她初中毕业开始务农,后来自己开始养蚕,收花椒,倒腾栗子,当姑娘时就已经是万元户了。在人们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那要是有一万块钱,就是大人物。后来嫁了人,她也不闲着。换了一块道边的地,开起了小卖部。再后来,开始实行麻将机,她是不顾丈夫的极力反对,第一个就买了麻将机。两个月就把本钱挣了回来,让大伙又好生羡慕。现在呢,山里人开始有了点小钱,忽然又开始押宝。派出所反复抓,可是欲抓欲厉,后来就更猖狂了。不仅男人去赌,大姑娘小媳妇的也成了常客,小会就是其一。
刚开始大家对她嘁嘁喳喳,说三道四。你听,在小会没有回来时,她的妯娌又开始讲究她了。她一边抽烟一边说:“那个娘们又耍去了呗?”别人看到小会没在,就说:“不耍干啥?要我也耍呀?比皇帝出巡还事儿大,车接车送的,谁能不去呀?”她的妯娌撇着嘴又说:“嗨,说是耍去了,谁知道让哪个老爷们搂着去了。”别人又赶紧说:“嗨,老大家,你可别这么说,人家就是有人要,就是有人喜欢,那细皮嫩肉的!”老大家一听,撇着嘴,不屑地说“嗨,也不是我吹,再回去二十年,她还就是比不上我。她不就是搽吧的好吗?实际呀,要是不搽吧,就那么回事!肉眼凡胎的一点也不好看!”老大家不服气得很。“那有人稀罕就行。”一个媳妇搭话。“要是那样有人稀罕,我还真嫌寒碜!”老大家还激动起来。“嗨,现在的人还要脸?”其中的一个就说。很明显,人们是鄙视小会的。一会儿,小会被别人用车送回来,拿着大包小包的下了车。您再看这几个啦话的,赶紧脸上堆笑,凑过去,看看拿了什么回来了。帮忙的帮忙,问候的问候,还都表现出极端的热心。
当小会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钱,人们开始好奇地问:“又赢多少啊?”小会数着手里的钱,眨巴着大眼睛算计着:“车费给了一百,我口袋里是八百五。”最后说:“赢了一千二。”大家开始喝彩,小会也高兴,请大家吃自己买来的水果,饭店剩的鸡鸭鱼肉。大家吃着,也就不再说小会的不是,反而不住地夸她如何能干,仿佛她一下子就成了世上最了不起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输得落套了,但是小会多数都赢。别人也分析过原因,可是在最后都归结为她命好。
其实小会跟我说过:“押宝猫腻很多。有一次,她关系很好的一个人做宝。这个人向小会借过一万块钱,那时还没有还。当他合伙开赌局时,看见了小会,就给小会使了个眼色,小会心领神会。这个人做好了宝,就在外面蒙着衣服溜达。别人都开始聚精会神地准备押注时,小会不动声色。她看着窗子外面。那个人看到没有人注意,就从衣服缝里伸出手来,用手指告诉小会做的是个三。此时,小会手都抖了,心里直发颤。她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押到了三上,结果这一宝,她就赢了六千。事后,那个人还小会钱时,小会没有要利息,并且少收了一千,真是两全其美。可见小会赢钱,那除了命好外,这样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除此之外,小会也是个很仔细的人。她赌博知道深浅。当她赢了自己认为合适的数目后,她从来不得意忘形,她马上收手,到一边呆着去了。她跟我曾经说过无数次:“那耍的是钱呀,不是纸片子。刚开始做宝,自己去猜,脑瓜筋够使,追的上押宝的心思。时间长了,自己就乱套了,那就不能再押了。别人都是赢了就高兴,忘乎所以,不罢手。押来押去,不仅把自己赢得输了,还要掏本儿。我才不呢,只要是赢了,我就边上呆着去了。落几百子,买啥不好?给我闺女儿子买吃的;给婆婆买衣服;给丈夫打酒;干啥不好,非得过手瘾?”她的一些话,真让我这个大学毕业的人都佩服。难怪人们那么羡慕她,敢情她就是有自己的主见,那还能不赢钱?
闫老三和小会看到人们都走了,他俩找了个僻静处开始嘀咕。闫老三不住地说着,小会不住地点头。一会儿他俩就走开了。赌场上,小会没有押几次,她确实觉得做宝的手法高深莫测,自己不是对手,她根本不想冒那个险。
赌局到十二点的时候,人也就少了。小会招呼大家就向家走。边走,小会边说:“我说,你们几个呀,明天多招呼几个人。刚才,我表姐夫说,他想明儿在咱庄张顺家开一场。大伙去吧,他呀,不常干这个,肯定玩不好。咱们都去押,肯定赖不了,赢他点儿。他那么有钱,输点儿不当回事。”大伙一听,一个生手要做宝,都很兴奋,马上就答应多带人,彼此就开始谋划找哪些人了。其实,押宝就是在一二三四上做文章。那么几个数,一般的人做着做着,就被别人找到了规律,生手几乎都输钱。所以大伙听了小会的话才兴奋。这两天都没少输,所以盼着有赢的机会。